程守忠到底对这个干儿子留了情,没让行刑之人下死手,想着多打一会儿,兴许圣意会有一丝转圜。

瞧见姜妃娘娘出来,他赶紧迎了上去,笑道:“娘娘是要回宫吗?哎呦,快别看那边,仔细这狗东西脏了您的眼。”

姜姝仪本来没往那边看的,听了程守忠的话,倒往那边瞅了一眼。

程禄奄奄一息,努力抬头看向她,眼中满是哀求。

姜姝仪知道他这是想让自己帮他求情,收回目光,对程守忠道:“不用打了,把程禄送到昭阳宫去吧,以后在本宫身边当差。”

程守忠眼睛一亮,还是确认了一下:“是陛下下令了吗?”

姜姝仪心绪正不好呢,瞪他:“程公公觉得本宫现下还有擅自做主的胆子吗?”

她连进个乾清宫都被教训了这么半天,还敢干什么!

后半句话没敢说出来,但程守忠意会了,赶紧骂自己不会说话,一通赔罪。

姜姝仪本也是发邪火,冷静下来只觉得无趣,抬步便向宫门外走了。

程守忠毕恭毕敬目送姜妃娘娘走远,才回到程禄身边,咬牙切齿地狠狠点了点他的头,又叹气:“算你这个狗东西走运,去了昭阳宫好好伺候,再干出不知死活的事,咱家亲自弄死你!”

第20章 陛下翻了温贵人的牌子

黄昏,乾清宫传出消息,陛下翻了温贵人的牌子。

姜姝仪正坐在窗边看春燕归巢,闻言呆怔片刻,闭了闭眼,抬袖狠狠擦去那颗不争气掉出眼眶的泪珠。

*

不同于昭阳宫的寂静,长乐宫内一片喜气洋洋。

敬事房的太监来报喜,温瑶带入宫的两个婢女抓着金瓜子给他们打赏,出手阔绰,一人一把。

太监们笑得脸都快抽了,好听话不要钱似的成筐往外倒,两个婢女笑盈盈地替主子应承着。

而温瑶却眉头微皱,仿佛要侍寝对她而言是件麻烦事。

本朝嫔妃侍寝原本是要沐浴过后,裹着锦被由太监抬进乾清宫的,以防身藏利器刺杀,然而先帝觉得嫔妃们全都光溜溜的一个样没意思极了,倒乐意让她们打扮打扮,想方设法取悦自己。

至于刺杀,先帝并不觉得从小养尊处优的后妃们闲的没事想送个九族玩玩儿。

所以自那时起,嫔妃侍寝的规矩便改了,是自个儿打扮好,乘坐七香车的接入乾清宫。

司寝嬷嬷过来教温贵人规矩时,提起了此事,孰料温贵人淡淡看了她一眼,面露不悦之色:“即便先帝未改规矩,我出身高贵,清清白白,也断不会一丝不挂的被阉人抬到床上去。”

侍寝嬷嬷一时语噎。

这话什么意思,先帝爷没改规矩前的嫔妃们都不高贵,不清白了吗?

她看了看另一个嬷嬷,对方冲她摇摇头,示意她别多事。

有太后做姑母,有大将军做爹,惹她干什么。

*

夜色渐深。

温瑶乘坐七香车到乾清宫,进入寝殿时,见到裴琰正在看书。

是一本诗经,应当是被翻阅过很多次,封皮已然有些褶皱。

她觉得奇怪,四书五经这种筑基之书陛下不应该早就烂熟于心了吗,怎么如今还看?

温瑶没有表露出来,在三步之外恭恭敬敬地跪下,行叩拜大礼,声线清淡:“妾身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裴琰像是这才注意到她进来,合起书,抬眸看向她。

温瑶今日打扮依旧素雅,浅粉色的襦裙,头上玉簪换了支羊脂玉的,同样价值连城,在烛火下愈发莹润剔透。

裴琰道:“免礼吧。”

温瑶便站起身,而后低头不语。

殿内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