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她出来时,女人嚎啕的哭声和男人的斥骂声交织成了一团。

凌清远把她推向大门。

终于到了这一刻,她想。

终于。

“你们敢走出这里一步……”

凌邈站在他们身后,威严如一座山阿,锋锐的目光钉在她背上,像是打骨钉一般刺入她的骨髓,穿过她的身。

那目光一寸寸沉下去,仿佛能听见森严的钟磬声,如洪流,如泥海,将她深陷。

凌清远不管不顾地推着她向门外走去。

身后挟风带雨,几乎是同归于尽的气势。

清远蓦地转身。

她没有看清事情怎么发生的,只知道转过头时,凌清远已经侧身站在那儿,地上倒着一个僵硬的人影。

凌清远抬头看她。

走过来,打开了大门。

“我们……”她被推到门外,转头想问,却发现他仍站在门口。

在,门里面。

“还不是时候。”他扯动嘴角,也扯动那一抹鲜红。

凌思南意识到什么,瞪大了眼:“不行你要跟我一起走!”

“一起的话,谁也走不掉的。”他亲吻在她头顶,“还不是时候。”

她抛开行李冲向他。

却被他狠狠推向更远。

凌思南站在门前,脚边是乱七八糟撒成一片的行李,像是战乱的废墟,像被遗弃的城。

脑海中有阴影盘旋,是未雨绸缪的秃鹫,在形单影只的她上方,慢悠悠打着圈。

时间都被拉成了垂死之际的长线,每一秒都在极致的静默中……

崩坏。

“元元……”

瞳孔失去了焦距,让她一片漠然,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重新从眼眶中迫切地满溢,却被她仰头收了回去。

不能哭啊。

哭就是认输。

她又怎么能认输。

她的目光看向那座孤城的大门。

门里站着她最亲近的血缘。

和她最在乎的人。

凌清远侧着身,抬手慢慢抹去嘴角的血迹。

回望的视线,最终和她交汇。

眼中不动声色,又风起云涌。

然后那道门留给她的视野越来越狭隘,一寸寸阻隔了她和他的联系,像是压缩了整个世界,空间随之坍塌。

最后的最后,她只记得门合上前,少年的桃花眼下翕动的唇。

他说。

别哭。

南南。

接收失败

这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真的。

她原以为只要她勇敢,只要他坚定,没有什么困难是逾越不了的。

可是现在她一个人拖着行李走在马路边上,长街漫漫。

离开家的时候,雨就很不应景地停了,此刻清河的夜色透着湿漉漉的潮。

起了雾,路灯昏黄,把周遭的雾气点亮,她走过的地方,身后是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清。

没有退路,亦不知前路。

马路边的地砖错落着几个水洼,不知深浅地反射着金箔一样的碎光。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下着淅沥沥的雨,粘稠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