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雪像是回过神来,抽出一张擤了擤鼻涕。

车子缓缓上路,江见川一手搭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往后随便捋了下头发,露出一片光洁饱满的额头。

许星雪一开始没在意,只是随便瞥过去一眼。

她的目光转瞬即逝,却又在下一刻原路返回,定格在男生的侧脸。

严格来说,或许是“男人”更为准确。

许星雪的印象里还没见过这样的江见川。

沉稳、严肃、一言不发。

他鼻梁很挺,眉骨很高,下颌线转着锋利,轮廓收进耳后。

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领口的纽扣解开了两颗,露出独属于男人的凸起的喉结,上面还沾着雨水,顺着修长颈脖一路滑进胸口。

再往下,袖口往上卷了几道,小麦色的皮肤,覆着薄肌。

他难得在许星雪面前皱眉,少了平时那份嬉皮笑脸的轻浮,整个人像是沉了下来,变得很重,重到在暴

风雨的天气足够让人依靠。

许星雪没问要去哪里,但江见川带她去的,哪里都无所谓。

拥挤的十字路口,一百多秒的超长红灯。

许星雪抽了两张纸递过去,哑着声说:“小心感冒。”

江见川勾了下唇,似乎笑了一下。

可视线依旧盯着前方,目光发直,并没有去接。

许星雪只好伸过手去,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水珠。

她的指尖冰凉,在擦拭中触及他的皮肤。

像冰一样,是划向他心头锋利的薄刃。

江见川偏过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许星雪一愣,指尖蜷起,想把手抽开却没能成功。

男人的手很大,关节处有薄茧,触及时能感受到不同于女孩儿的粗糙。

这是不同于许星雪以往牵过的手的触感,仿佛再一次跟她强调着对方的性别。

许星雪的呼吸有些乱。

她的视线于空中胡乱游荡,在扫过江见川的侧脸时能看见他的咬肌紧绷。

漆黑的眸中或明或暗,闪烁着浓稠到化不开的情绪。

汽车的刹车灯通红一片,一如许星雪此刻响着警报加粗标红的内心。

不行不能不可以,这是江见川,是江见川。

她内心拼命警告自己,身体却未能真正落实行动。

紧贴在身体上的衣服像一具沉重的枷锁,把许星雪按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江见川就像八月底强势登陆的台风,冰冷、潮湿、铺天盖地、不容拒绝,一路呼啸着闯进许星雪的心底,用雨水把所有一切都染上独属于他的记号。

她早有预料,却没想到这样凶猛。

以至于难以呼吸,视线被江见川的目光纠缠,定定地注视着因为身体倾斜而逐渐靠近的脸。

错开鼻尖,江见川的睫毛轻覆,视线下移。

车内狭窄,晦暗不明。

车外风雨大作,遮天蔽日。

温热的呼吸逼近,听觉也跟着失灵。

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像初生时如藤蔓般彼此纠缠。

湿濡的睫毛如蝶翅般轻轻抖动,许星雪仿佛被蛊惑一般闭上眼睛。

“噗通、噗通”

是心跳声。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心跳声持续了很久。

“嘀”

“嘀嘀”

“嘀嘀嘀嘀嘀嘀嘀!!!”

这是车笛声。

绿灯亮起,后排司机的愤怒化为音量,大声控诉着他们没有路德。

江见川放开许星雪,坐回座位启动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