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日只觉得云晚意没有耐心,急于求成,却从未想过原因。

她这般年龄,早该成亲了,才对。

他想要顺其自然,何尝不是一种赌气之说?和云晚意赌气,也是和自己赌气。

他觉得云晚意虚荣,便主观意识上不喜她,偏偏又不自觉被她吸引,但又觉得不甘心,才不肯简单顺着云晚意的意。

真是自以为是又高傲。

卫柏在心底把自己唾骂了一遍,他是凭什么觉得云晚意只有他一个选择的?

他明明早就见识过云晚意的招人程度,不论在衢州还是在京城,都不乏对云晚意大献殷勤的男子。

他追着云晚意而来的这段时间,他也曾梳理过自己的心里路程。

说到底,是他被云晚意惯坏了。

他再如何拒绝云晚意,云晚意也不离开,便给了他一种云晚意非他不可的错觉。

剖析到这种地步,卫柏都忍不住厌恶起曾经的自己。

怎么会自大到如此。

卫柏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今日会有商家来提亲,明日未必不会张家李家。

她会拒绝商家,卫柏不会再沾沾自喜地觉得是自己的原因,那女子心底有丘壑,会拒绝这门婚事只会是真心觉得不合适。

但如果,有一门合适的婚事摆在眼前呢?

云晚意还会拒绝么?

卫柏握紧了手心,他心底其实有答案。

他也终于缓缓地意识到,原来在他晚到的这段时间内,他居然又险些错过她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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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家,姨父在外跑商,姨母在等她一起用膳。

云晚意和姨母说起了李婉月的婚事,话音中藏不住的迷惘和郁闷:

“她说徐公子是个不错的人。”

云晚意了解李婉月,知晓她说这话是真心的,也正是因此,她才觉得迷惘,她是知道李婉月喜欢的人是谁的,也很清楚李婉月和她大哥之间一直都是一厢情愿。

她恍惚地意识到,原来喜欢和适合是能够分开的。

她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替李婉月觉得遗憾。

姜母被她说得摇头轻笑,她低声说:

“其实人一生不如意占了十之八九,若真能得两情相悦,便是用尽了缘分和好运。”

云晚意被姜母一番话说得哑声,竟然无力反驳。

姜母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忍不住道:

“我们淙淙真的长大了。”

云晚意倏然堵声,她埋首在姨母怀中:“我宁愿没有。”

姜母只是笑而不语。

云晚意回了院子,她望着天空浅淡的弦月,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浊气,盼雪望着这样的姑娘,忽然有点不解:

“姑娘,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姑娘瞒得住卫大人,却瞒不住她。

云晚意依旧仰头望着月亮,轻声道:“我也不知道。”

她欲揽明月,明月也奔赴她而来。

本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才对。

但是……

“盼雪,我要的从不是这些。”

不是卫柏的做小伏低,不是卫柏的赔罪道歉,也不是卫柏的谨慎讨好,更不是和卫柏的暧昧纠缠。

云晚意轻轻抿唇,她一双眼眸在这一刻格外明亮透彻,她低声说:

“我和他之间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怎么能奢望得到一个如愿的结局。”

她一开始便错了。

仔细想想,其实卫柏的态度也不是无迹可寻,是她不自重在前,居然试图勾搭外男,从而得偿所愿,开始便轻贱自己,如何能叫别人看得起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