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初愠安静地?等她说完,才问了一句:

“你也觉得她配不上裴夫人这个位置?”

他语气有点过于平静,平静到昭阳有点不安,她的理智在这时倏然回拢,脸色有点白,她握紧了手,若无其事道:“表哥说什么呢,我要真的这样?觉得,当?初也不会给设宴邀请姜姑娘了。”

她刻意提起她当?初做的贡献,指尖刺破了手心,有点黏糊的湿意传来,她敏锐地?察觉到疼意。

裴初愠仿佛没看出她的口是心非,他不紧不慢地?抬手搭在昭阳肩膀上,很简单的一个动作,昭阳却?觉得有点不堪负重?,她额头溢出冷汗,忍不住双膝一软,她整个人砰一声跪在了地?上。

但没人在意这一点,没人扶起她,卫柏也只是冷眼看着,裴初愠的手落了个空,自然而?然地?收回来。

好像没有人看见昭阳跪了下来。

昭阳也跪得一动不动,她浑身紧绷僵硬,脊背却?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

姜姒妗只见过表哥温柔的一面,昭阳却?很清楚表哥在京城到底意味着什么,位高权重?者其实总有点即使不说也藏在骨子?中的傲慢。

何况是表哥?

她在后悔,后悔自己的一时失言,她明明知道表哥要做的事根本不容被人质疑,怎么就?鬼迷心窍地?说出了那?些话?

裴初愠依旧是昭阳印象中淡淡的模样?,但昭阳却?觉得有点刺骨的凉意:

“你知道为什么当?初我向皇上给你请旨郡主,却?没有给你兄长请旨世子?吗?”

昭阳脑子?仿佛被浆糊蒙住,许久,她才抽出一点思?路。

是啊,她一直觉得她很清楚她为什么得到这个郡主的位置,不过是表哥眷顾母妃罢了。

但她和?哥哥都是母妃的孩子?,为什么表哥只优待她?

她隐隐有点明悟。

她会有如?今殊荣,的确有她是母妃的孩子?的原因,但也有她自身原因。

她一瞬间听懂了表哥的潜台词你往日很聪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所以你才能在京城这么自在得意,但今日却?说了不合时宜的话。

表哥在对她表达失望。

昭阳的呼吸都在发紧,额头的冷汗掉下来,她却?不敢擦,汗珠掉在眼中,有点刺疼,她根本顾及不得。

她要想办法补救。

她出错是在姜姒妗的身上,补救的办法也同样?在姜姒妗身上。

昭阳一点没有犹豫,她很快低下头,她知道表哥想听什么,言辞准确地?砸出来:

“姜姑娘是唯一能坐在裴夫人位置上的人,我会是力挺姜姑娘的第一人,会在姜姑娘在京城交际时替姜姑娘保驾护航。”

从表哥身上,她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她可?以不是贤王府的嫡女,但她必须是昭阳郡主。

谁都不能???将她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

她早品尝过权势的滋味,众人的追捧叫她不亦乐乎,她早不能从狐假虎威的美梦中醒过来。

会客厅内静悄悄的,沉默的空气这一刻显得格外恐怖,灌入昭阳的呼吸通道中,她不知道她表的忠心能不能让表哥满意。

从这一刻起,她很清楚,她和?表哥之?间的联系不再是所谓的亲情,而?是姜姒妗,没有亲情的粉饰太平,而?是纯粹的利益牵绊。

三?月底,其实天气还是有点冷,但昭阳的冷汗已经砸在了地?上,心脏剧烈地?跳动仿佛要把肋骨撞断。

许久,昭阳才听见表哥的声音:

“我知道你惯来聪明。”

昭阳听着表哥冷冰冰的称赞,心底没有一丝得意,她只觉得劫后余生,浑身都有点发软,跪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