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绮罗缓步走近,福了一礼,“今日多谢郎君出手相助。”

江知寂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脸上,“你又欠我一次。”

温绮罗闻言,不禁莞尔,“我温绮罗言而有信,江家族学之事,我这就着手去办。知礼悟性极好,心性宽仁,悉心教养数年,日后登入庙堂,也是一枝独秀,当可顶起江家门楣。”

江知寂却是一叹,“我不担心江家,更担心你的处境。你与你家姐撕破了面皮,只怕她未必会如愿安宁。”

温绮罗眸光浅浅,随即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便是蛮子兵来了,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待如何,我静观便是。”

“火器一事可到矿上再行探究,今日这宴,温府已在风口。若出事端,无数人盯着,也难说这事与夏人无甚关联。”他声线有些凝重。

温绮罗眉心微松,揶揄道,“若是被你一语成谶,公廨堂内的县官,更得得力才是。”

江知寂眉眼里多了抹温意,有些不知拿眼前这机敏的女郎如何是好。

自问这一生浮沉,与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可温绮罗与他识得的女子都大相径庭,凡事都不会坐以待毙的等他人来之采撷,想要的便会主动进攻,看似率性,却是走一步看三步。

几次三番身陷险境,每回都是让他措手不及。

江知寂佯装责备道:“你莫不是把自己当成了九条命的猫,有数条性命能够断送?”

温绮罗听他如此说,先是一怔,旋即眉眼弯弯,像月牙儿般清亮,“郎君这话说的,我几时又成了那等娇弱的菟丝花了?便是那九命猫妖,也断没有我心思妄为。”

江知寂见她气定神闲,无奈的叹道,“你总是这般轻巧,可知我……”他顿了顿,似是难以启齿。

温绮罗见他欲言又止,便歪着头,促狭道:“可知你什么?莫不是怕我一个闪失,就灰飞烟灭?”

江知寂被“灰飞烟灭”的重量恍了心神,失控地伸出手来,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不可胡言。是我怕遮挡了你的光,可更怕…这世间从此没有你。”

他目光灼灼,语气认真,温绮罗一时竟有些失神。

夕阳的余晖映在他深邃的眸子里,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难以言说。

温绮罗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耳垂却已染上残阳的绯红,“阎王爷自知我这一世业果未修,怎会轻易收了我。”她故意将话题岔开,“火器之事,我已有了些眉目,待我处理好家事,寻个时机去矿上再试一番。”

江知寂见她刻意回避,也知她尚未及笄,说这些都为时尚早。

只叮嘱道:“我只想你答应我,日后无论你要做什么,都先与我通个气。凭你一人之力,终究有限。”

温绮罗心中一暖,嘴上却是满不在乎的一笑而过,“知道了知道了,郎君这般婆婆妈妈,倒像是我的兄长了。”

江知寂闻言,不禁失笑,“我怕是无福消受你这个妹妹。可若是…别的,我心悦往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温绮罗却是不再接话,纤长的羽睫颤了颤。好像听得真切,又好似尤在梦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