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他手里有十三个影牌,除了自己的无影鬼影牌外,其余是老王爷亲手放在他手里的初代十三鬼卫影牌,少的那一个偏偏是与自己对应的初代无影鬼。
今早检查百刃带装备时,发现放置无影鬼影牌的空位多了一个竹片,其上有凌厉的刀锋刻字:“届时归还,别找了。”
影七抽出那片竹子,用力一掰扔到地上踩在脚下碾了碾,回头冷冷扫视整个训场角落。竟又在不知不觉中被人近了身,甚至身上被塞了一件东西都毫无察觉,岂有此理。
这些日子影七睡得更少,无时无刻不照顾着王爷的心绪,还被影牌一事搅和得坐立不安,如今得到了对方留下的借条,简直无可奈何,阖眼靠了一会儿。
既然流玉来求,影七把自己这摊子事儿丢给影五,接过食盒匆匆去王爷书房照顾着。
书房里弥漫着一股清淡的烟香。
影七嗅了嗅,这味道太熟悉,正是岭南漫山遍野的雪兰花香。岭南战士嚼这种花提神上瘾,影七在岭南那些日子也嚼这花,多少有一点麻木解愁的效用。
他一进门就见王爷手边搁了个小香炉,浓浓的烟香自镂空的花孔中徐徐升起,李苑侧身掩面轻吸,再回过身子慵懒斜倚在书案前,口中缓缓吐出一缕白烟,长发随意散在地上,消瘦的手指捻了捻白玉狼毫的笔锋,蘸着朱砂在纸上书写。
影七扶着门框僵在门口。
李苑恰好抬头,一见影七,他一双眼睛都是亮的,勾手唤他:“一上午未见你,怪想的。”
影七怔怔摇头,他本累得快要睁不开眼睛,一见王爷这副消磨自己身子的光景,影七免不得打起精神来。
李苑关切地问:“你累了?”
影七醒了醒神,摇摇头。
李苑拍了拍腿间空出来的地方:“来我这儿睡。”
“属下不累,王爷忙您的。”影七不过推辞一句,李苑的脸色立刻惨白了,微微皱着眉,烦躁不安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袖。
影七连忙过去,跪坐在王爷身边。
他刚一靠近,就被李苑拽进了怀里,李苑把影七整个人都裹在怀里,嗅着他颈间的皂角清香,抚摸着怀里真实存在的人的身体,牵起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骤然升起一股莫名戾气的恍惚的心绪缓缓平静下来。
手边的香炉恍如什么洪水猛兽般被影七压灭了推到最远处,他极其严肃道:“您忘了暗喜是因何而死?雪兰香不是什么好东西,您今后不要再用。”
“好。”李苑纵容他,痴迷地吸嗅着影七脖颈间皮肤上干净的皂角味,“雪兰香令人上/瘾,可忘忧。你若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本王也不会去点香。”
影七双手握着李苑消瘦得骨节分明的手,分出目光扫了一眼他书案上铺着的纸,上面是李苑打算交给鬼卫去办的事。
从上至下几十个人名,全被李苑蘸着朱砂打了红叉。
影七攥了攥李苑的手:“王爷,您还要杀多少人?这些人都是必死的吗,还是您在肆意发泄?”
李苑随手搓皱了那张纸,低下头,惶惶不安地亲吻影七的眼睛,抚摸他的身体,喘息着道:“不杀他们……我会害怕。”
影七跪立起来,低头捧起李苑的脸颊,躬身道:“您清醒点,您在自暴自弃吗?”
“自暴自弃?”李苑迷茫地扬起嘴角,他缓缓站起来,把影七推到自己刚刚坐的那处,双手按着他的肩头,微笑着问他,“小七,你坐在这儿……烫不烫?你抬头看看梁上悬没悬着刀?脚下竖没竖着刺?痛不痛……害不害怕?”
颓败俊美的脸扭曲得陌生了,笑容也变得疲惫和冷漠,李苑紧紧抓住自己雪白衣裳上的绣纹,坐在书案上,一把扫开桌上的香炉,没烧完的雪兰香抛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