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玉早已是走投无路,眼见小厮要上来赶他,他想起卧床的兄长,心一狠,“赵老板......”
从话本铺子里出来,林青玉只觉得荒谬,他失魂落魄在路上走着,那赵老板说得什么利润可观,不愁客人云云,他左耳入右耳出,半晌,苦笑着摇头。
他哪里还有得选?
兄长要他练字作画,是希望他虽读不好圣贤书,往后亦能钻研此道,不至于一事无成,谁曾想,他执笔的手,如今却要拿来画不可为人所道的春宫册,倘若被别人发现图册是他画的,指不定又要如何羞辱他。
林青玉悲喜交加回了茅草屋,打起精神为兄长擦拭伤口上的血污,他依恋地蹭了蹭兄长滚烫的额头,深吸一口气,顿觉得自己受的那一点委屈不值一提。
都是谋生的法子,谈什么高低贵贱?
若真有一日被人发觉,顶多是落得个不知羞耻的骂名罢了。
打定主意,那晚林青玉便挑了灯,他不敢让林景云知晓自己在做什么勾当,特地写了几张字摆在旁边,若是林景云问起来,他也可以糊弄过去。
提了画笔才知晓比他想象中要难得多,他一闭眼就想到与楚衍厮混事的各种场面,整个人犹如在油锅里煎炸一般,每画下一笔,都十足的煎熬。
连着画了三个时辰,天光微亮,林青玉疲惫不堪,也已然麻木,他把那些不堪入目的画册收好藏起来,起身替兄长擦药,一夜为睡,他险些扎下去,眼前发了好一会儿昏,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一摸林景云的额头,发觉他体温稍降,鼻头一酸,却是因为欣喜而落泪。
替林景云煎上药,林景云就偷偷摸摸拿着一小沓图册出了门,他从前抬头挺胸走路,如今却埋着首,如同做贼一般,生怕别人瞧出他的异常,林青玉甚至幻想着,有人扯开他包裹着春宫册的干布,当街给他治个淫. 乱的罪名。
终于是挨到话本铺子里,赵老板看他的眼神已然变了味,让林青玉浑身不自在,一拿到报酬,他就马不停蹄地离开。
果真如赵老板所言,春宫册利润比之普通字画高上许多,他掂量着手中的碎银,想着接下来一日的伙食有了着落,看见路边卖的烧鸡,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他已多日不见荤腥,如同饿昏了的狐狸一般鬼使神差地走到烧鸡店,见到那鸡腿的价格,抵得上十个大馒头,又犹豫不前。
老板见他踌躇,吆喝着问他到底要不要?
林青玉紧了紧钱袋,将不断分泌的口水咽下去,猛地摇头转向一旁的包子铺,买了五个白面馒头,看都不敢再看烧鸡一眼,揣着馒头快步离开。
到了家门前,却见有个中年男人正在拿木棍逗弄来福,林青玉神色紧张地跑过去,大喝道,“你做什么?”
如今他草木皆兵,任何陌生人都无法让他信任。
男人见他来了,丢下木棍,起身说,“这狗是你养的,长得不错。”
林青玉狐疑地看着他。
“是这样的,我家正缺一只看家犬,你若是同意,我想向你买下这狗。”
“我不卖,” 林青玉毫不犹豫地摇头,走到来福前头,戒备地看着男人,“你走吧。”
来福扑腾到林青玉腿上,吐着舌头直哈气,林青玉弯下身子,拿出一个热腾腾的馒头喂来福吃,来福叫了声,显然不想吃这面团,但又实在饿得不行,只得耷拉着耳朵把馒头咬进嘴里。
林青玉爱怜地摸了摸来福的脑袋,听见男人惊讶地问,“你就给狗吃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