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翎专注看着她的双眼,随后缓慢地松开了她的手:“不是你吵醒我,是我还没睡着。”

林听直起身子,往床榻外面去:“你接着睡,我去灭灯。”

他“嗯”了声。

灯灭了,房间陷入黑暗,林听回床榻。她是没睡意,但躺床上闭着眼睛想事情还是可以的。

林听翻来覆去一个时辰,最终又睡过去,不过今晚浅眠,在后半夜醒了。醒来后,林听发现段翎并没睡,而是背对她坐着。

她不禁也坐起来,扯了扯他的衣摆:“你怎么不睡?”

段翎听到林听的声音,转身看她。林听也看着段翎,他长发垂在肩前,面容姣好浓艳,肤白唇红,比浓妆艳抹的人还要精致几分,像一个完美无瑕的人偶。

她无意识扯紧他的衣摆。

段翎轻轻地勾起唇角,扯出一抹笑容,瞧起来很无害,他表情如常道:“睡不着想起来坐一会,你睡便好,不用管我。”

林听也睡不着了,提议道:“要不我去给你做点安神汤?”院子里有小厨房,里面备有不少食材,她上次叫仆从做宵夜时发现的。

“安神汤?”

她拿过叠好的外衣披上,系好裙带,再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条红丝绦,随意扎了个高马尾就要下床:“对,我会做安神汤。”

除了特殊情况,林听睡眠质量一向很好,很少会喝安神汤。不过她虽不喝,但会做,因为她母亲李惊秋有时会睡不好,她想亲手给李惊秋做安神汤,便去学了。

林听下了床后一动不动,纵然门锁钥匙就在床榻边,她也没拿来开锁,故意等段翎开锁。

段翎看了林听一眼,终究是跟着她下床,取钥匙开门。

仆从不在,他们又常待在房间里,没人会点院中的灯,深夜的月光又没多少,周围一片漆黑。

林听提着一盏灯笼和段翎一起走出房门,不急不缓地越过漆黑的青石板道,直奔小厨房。

她到小厨房的第一件事是放下灯笼,点燃那里的油灯。

油灯亮起的刹那,林听撩起袖子去找做安神汤的材料,将它们洗干净:“你给我生个火。”

段翎行至灶边生火。

待灶里的火苗窜起,他按灭手中的火折子,侧头望向林听。

林听站在小水池前,身上的杏色齐腰襦裙随夜风而动,扎起来的高马尾垂到腰际,绣着听字的红丝绦夹在发间,少许碎发坠在侧脸,鼻梁弧度优越,唇色微红。

她将袖子撩到手肘处,水池里的水飞溅起来,只弄湿了手腕。段翎看了片刻,收回目光。

林听手脚麻利,很快就做好了安神汤,给他装上一碗。

“你尝尝。”

段翎接过来一干而尽:“你以前是不是给人做过安神汤。”

林听搬了张小凳子坐在段翎身边,也喝了一碗安神汤:“我以前给我阿娘做过安神汤。”

他没再多问。

林听不清楚安神汤对段翎有没有用,只清楚它对她非常有用。从小厨房回去后,她躺下床没一会就酣然入梦了,打雷也吵不醒。

段翎还清醒着,他没太多表情,将林听抱进怀里,给她解开高马尾,指尖抚过柔顺的长发,勾缠着丝绦,很久都没有放手。

丝绦生了些褶皱。

段翎蓦地发现,他不是不想林听找旁人,而是怕她找旁人。

怕……

段翎知道“怕”这种情绪,在诏狱审犯人时见多了,他们有的怕自己会熬不过刑罚,死在诏狱里面,有的怕自己会连累家里人。

他知道归知道,见过归见过,但还是第一次体会到。感觉就像自己的心被人抓住了,一举一动皆受到这种情绪牵引,失去控制,前路又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