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后另一个嗓音软些的婢女用气音回了句:“唉,谁说不是呢。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侯爷是什么性子,夫人好不容易平安回府,侯爷哪能忍得住?方才满院的下人都听见了声响……”

听到此处,段翎终于抑制不住满腔的怒火,冷然开口:“什么声响?”

沉金坠玉般好听的嗓音传至假山后,两个婢女被人听见自己在背后妄议主子,顿时吓得白了脸,僵硬地从假山后走出来,正想着这回得被罚多少月钱,却在看清不远处那道尊贵俊美至极的身影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双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夜色深浓,殿内金砖铺地,月光透过窗上繁复的三交六椀棂花,落下半室斑驳的影。

明黄的帷帐垂落,年轻的帝王紧紧闭着眼眸,呼吸粗重,眉心深蹙,难以自控地溢出声声闷哼。

青玉莲瓣纹双扦烛台上燃烧的灯油回落于烛芯,烛火霎时摇曳,发出“哔啵”的声响。林听手中所握跳动一瞬,顷刻间兰麝倾泻。

林听睫羽颤得厉害,不敢去瞧自己的手,更不敢往段翎那处瞧,明明过去三年已被谢骥哄着做过多回这种事,今夜却整张脸烫得厉害,脑中亦是乱成一团浆糊。

她与段翎青梅竹马十五年,前十二年将他当成兄长敬重,后三年虽与他定情定亲,但彼此都恪守礼数。那般长的时光中,他们二人之间的相处如涓涓细流,虽情深绵长,却从未有过热烈的时候。

可今日,却做了这种亲密之事。

林听一时之间不知心中是何滋味,逼自己别再回忆方才那一幕,低眸避开段翎晦暗的目光,一边用锦帕拭手,一边开口问道:“陛下可好些了?”

段翎凝望着眼前的女子,喉结滚了滚,低低“嗯”了一声。

林听默了几息:“当真治不好了么?”

“嗯。”段翎盯着她擦手的动作,嗓音喑哑,“整个太医院加上沈老宗主都没有办法,朕或许这一世都得受你当年所下之毒折磨。”

林听又是一阵沉默,随后再问了句:“余毒何种情况下会发作?”

“心神剧烈起伏之时。”段翎凉凉道,“朕的明昭着实厉害。过往三年朕体内余毒安安静静,几乎从未发作过,但如今与你重逢不过短短四日,却已发作过不下四回了。”

林听动作当即顿住,抬眸看见帝王背着光,清阔的眉眼隐在昏暗的夜色之中,令人瞧不清他说话时的神情。

她本不愿愧疚,更不愿回忆与段翎的过往,自私麻木地逼着自己忘情,迫着自己冷血些,只当自己与段翎本就是对立的仇人,从未两心相悦过,这样便能好过些。

重逢后见段翎大权在握,天下臣服,仿佛自己当年所为并未对他留下什么伤害,便无耻地将愧疚压下,一门心思只想着自己的生死,盼能留得一命,若不能,便设法求得一个痛快些的死法。

这三年她算计惯了,早已没什么良心。

可现下得知段翎体内仍有余毒未清,且没有医家能为他解毒,段翎一世都无法从自己当年的背叛中解脱,她那点贪念便再也无颜冒出头来。

亏欠段翎的,她还不清了。

意识到这一点,密密麻麻的愧疚挣脱束缚,瞬间盈满整颗心,层层冰封在脑海深处的情愫破冰而出,那些情愫每多一分,便像是少时的自己拷问了现在的她一句,句句刺耳锥心,直击魂魄。

良久,林听唇瓣翕动:“臣女思来想去,或许是因臣女体质偏阴,身子比常人稍冷,加之男女亲近能助陛下泄火和转移心神,所以陛下才会觉得好受些。但臣女这具身子并不特殊,世上多的是比臣女体质更寒凉的女子,陛下可在明年开春选秀时挑几个女子入宫。”

段翎愣了愣,旋即脸色一沉:“当初是你将朕害至这地步,便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