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翎知道,林听若跟着胡玉娘,恐怕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对方管着北四坊,经营勾栏赌坊,做得可不是什么正经生意,人品也和他一样烂碎。
原本在回来路上,念着那个梦,想再劝林听滚蛋,不济给她找个人家收养。
胡玉娘除了兜里那仨瓜俩枣之外,完全没有养出一个正常健康聪明善良孩子的条件。
但……她现在主动要把人带走,无疑是解决了自己一个大麻烦,对段翎有利无害。
林听并不听胡玉娘的话,只是一个劲儿盯着段翎,她眼睛原本就大,如今面黄肌瘦,更显得凸出,直勾勾看人的时候有几分呆滞的恐怖,配上脏污脸颊被哭出的两道白痕,滑稽而惊悚。
“你要跟着她吗?”段翎终于幽幽开口,看向林听。
“可以。”
就这样,他们再次同床共枕。林听背对着段翎,失眠了。但段翎似乎很快入睡了,因为她听到了他平缓的呼吸声。听着听着,林听眼皮慢慢垂了下来,睡着了。
睡到天蒙蒙亮,外面下起了小雨,雨水驱散热意,带来了凉意,林听没盖被褥,真的冷了,不自觉往别处靠,缩进温暖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睡觉依然不安分的林听抬了抬腰,隔着裙子碰了个东西,它温度偏高,她下意识地挨近了很久,然后感到裙子多了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潮意。
林听顿时清醒了。
她发现自己越过了床的隔线,滚进了段翎的怀里,还像八爪鱼那样死死抱住对方的双臂,力气很大,不肯松开,而他的……又在她裙子附近,导致他没办法推开她。
林听意识到这个,想原地去世。她发誓,以后一定一定要改掉睡觉不安分的这个臭毛病。
第59章
如今快天亮了,这很明显是男子的正常晨起,而她却在睡梦中无意地乱蹭了一段时间。林听顾不上裙子有点潮,猛地跳离床榻。
再看床榻,段翎不知何时醒了,正在看她,眼尾有潮意,染着红,似雪的脸也染薄红。他绯色的衣襟因她而松,露出大片皮肤,腰间系带也不稳,窄腰的线条姣好。
因为段翎缓慢地坐了起来,所以散开的长发顺着肩滑落,荡出一道弧度,似要撩拨人心弦。
林听不禁看了他好几眼,转瞬回过神来:“段大人。”
段翎拉过被她踹到床尾的被褥,盖了盖腰腹的位置,柔声道:“抱歉,弄脏了你的裙子,劳烦你换了裙子后,戴上面巾去唤守在三楼的锦衣卫,以我的名义,问他拿一套男子穿的新衣衫。”
漫天的乌云黑沉沉压下来,整个盛京都被笼罩在可怖的昏暗中。
林听掀起帘布,看着那扇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城门,指尖不由开始轻轻发颤。
此番南下探望旧友,一来一回不过短短两月,大昭的江山就已易了主。
本应在三年前就已被她毒杀了的废太子段翎突然在一个月前领兵归京、逼宫篡位,最终坐上了那把龙椅。
新帝雷霆手段,一改昔日做储君时的宽容仁慈,下旨严惩旭王党羽,一道道诛杀令自宫中送出,不过半月便已几乎将异党除尽。
说是“几乎”,是因还差一个她。
想到此处,林听心绪纷乱如麻,脑海中一会儿是当初那个温润君子落在自己额间玉饰上的克制而小心翼翼的吻,一会儿是他毒发后赤红着双眼崩溃发出的一声声质问。两幅场景反复交织,让她胸间压抑闷堵得厉害,险些呼吸不上来。
自己背叛了那人,亲手打碎了他满心满眼的爱意,那人如今已恨她入骨,根本不可能放过她。
段翎没有在称帝之后即刻派兵捉拿她归京,只是因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罢了。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