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罢,陛下怕是就在外头等着,不能再拖了。”

谢骥抹了抹眼角,立时跟了上去。两人打开屋门,迈步出去。

浓云遮月,庭中出乎意料地只静立着一道身影。

烛光从檐下和廊中的白琉璃灯盏渗出来,朦朦胧胧洒在那人身上,衬得他身形颀长挺拔如修竹翠松,气质清冷矜贵仿若画中仙。

君子如玉,世无其二。

即便看不大清那人的脸和身上华服的纹样,即便已分别三年有余,但林听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当今圣上,段翎。

他真的还活着。

方才在窗外的那个人也真的就是他,他什么都看见了。

被刻意遗忘的与那人青梅竹马十余年的回忆顿如潮水般涌向心头,密密麻麻的愧疚、羞惭、怅惘、恐惧织成一张大网,将林听牢牢缚住,让她瞬间浑身发冷。

段翎竟在她回京当晚就连夜亲自赶来寻仇,这般急不可耐,连番邦使臣都能撇下,可见果然对她恨之入骨。林听有些想象不出来,今夜他会如何报复自己。

帝王的目光似是落在了她身上,扫过她梳的妇人髻,扫过她的眉眼,鼻尖,唇瓣,然后一寸寸向下,将她整个人打量了个遍。

皇帝视线所及之处,她身上裙裳仿若无物,骨头缝似在往外不停冒着寒意,皮肉却像是被熊熊烈火一寸寸烧灼。

林听全身僵硬,只觉一瞬长如一年,分外煎熬。

谢骥视力极佳,知道皇帝从林听出门的那一瞬开始就没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过,眼见烛光下林听俏脸愈发苍白,当即带着她跪地谢罪:

“陛下,臣妻已将当初之事全部告知于臣。臣知林听犯下大错,愧不敢求陛下宽宥,谢氏祖训有言,‘妻若有过,先责其夫;子若行恶,先笞其父’,臣今夜携妻向陛下请罪,愿与林听一同受过,听凭陛下发落!”

年轻将军嗓音清朗,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一句“愿与林听一同受过”,瞬间将林听从无边的难堪和恐惧中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