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到金犇的时候,他的确不是小孩子了。”

周绪喝了口茶,虽然已经过了十五年,但他仍然记得他见到金犇的时候。

十岁出头的孩子像狼崽子一样凶狠冷漠,突厥人大多没有什么人常纲伦,金犇的生父是个有权势的,可惜死了,他的娘亲便被父亲的弟弟继承,由于实在美丽,引发了好几场斗争,第一个弟弟死了,便由第二个继承…

周绪看到他的时候,他正用一把刀狠狠的插在趴在娘亲身上的男人身上,他的恨意是如此大,把男人的心脏搅碎了又将他剁成了肉块。

杀完人之后,把帐篷里的同母异父的孩子也杀了,宰人如屠猪狗。

等全部杀完之后,他跑到娘亲身边给她披好衣服,那是一位上了年纪的中原女人,她哆嗦着手穿好衣物,听见外面逐渐响起来的打杀声,听到了久违的中原语,她不可置信的冲到了外面,望着幽州军队,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金犇坐在帐篷里,头发微卷,这种异貌象征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他是突厥人。

许是知道自己要被外面的人杀死,他也没多大反应,只是收集了尸体上的金子,用匕首埋了一个坑,自己坐在坑上。

嘴巴里自言自语:不知道阿娘会不会回来,不回来也好,阿娘讨厌这个地方,他也讨厌,这里的人都欺负阿娘,若是回来,阿娘看到自己的尸体,她会抱一抱他吗?

如果阿娘抱一下他,会发现自己埋的金子吧,听说在中原买东西都要铜钱,他留了这么多的金子换成铜钱,应该够阿娘用了吧。

念叨了一半,那位中原女人又回来了,她咬牙看着金犇,又看向满地的尸体,金犇一向听她的话,叫他杀人就杀人,这些年下来欺负过她的人都被他暗里杀了不少。

女人望着金犇,咬牙切齿又胆颤犹豫。

金犇也望着阿娘,像傻了一般。

周绪走到帐篷里面的时候,那个女人突然拉住了金犇,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却偏偏不松手。

金犇却是一反常态的挣脱掉了阿娘的手,他拿着匕首,知道幽州军队很讨厌突厥人,他也讨厌,但他也是突厥人。

阿娘和他站在一起,会惹幽州军队厌恶的。

金犇用匕首插在自己心脏处,他倒在地上,看见阿娘忽然朝他跑了过来,她抱着他,眼泪忽然流了下来。

金犇用最后的力气把阿娘的手按在藏金子的地方。

望着哭泣的阿娘,突然笑了起来。

阿娘怀抱好温暖啊。

那年,周绪三十岁,他望着这一幕,第一次见到为了娘亲好不惜自杀的突厥混种。

后来,金犇没有死。

他很幸运,心脏位置比旁人多偏了几分。

长大后,凡有京观,他必带着阿娘去看。

到了最后,那个女人都看烦了,金犇自己则加入军营,成了屠杀突厥人的侩子手。

因常年带着面具,时日久了,人称鬼屠。

第79章

周绪离开军中主帐的时候, 已经月上中天了,不过才秋天,呼出的气就已经凝成了淡淡的白气, 塞外苦寒不是简单说说而已,而是的确冷, 尤其是到冬天的时候, 喀玛母河千里冰层, 万里飘雪, 越往北方越冷。

周绪抬头看着满天星河, 想着等回到阆歌带着夫人去猎场耍一下,猎一只黑熊给夫人做成保暖的大氅,这样外出夫人也不会觉得冷了。

他往前几十年过的都粗糙糙的,府里东西还真没有会享受的世族齐全, 周绪想了一下, 自己在阆歌好像还有一个温泉山庄, 闲暇时可带着夫人去泡泡温泉, 喝点清酒,早上可以给夫人描眉点唇,挑选珠翠衣饰,或可乘马车去梅园煮茶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