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前,从天亮跪到天黑,里面的吵闹声断断续续,一直没停。

“我听见砸门板的声音,大概他在摔东西。

“眼前的大门又打开,他母亲虚弱地倚在门框上,不断用手背擦眼泪。我猜她是要给我个冷眼的,可她已经没力气了。我没想过自己会有情绪这么丰富的时候,我埋怨她,也愧对她。

“他父亲在他卧室门前站着守着。我望着那扇门,几米的距离,我的眼挪不开。

“她深吸一口气,挥挥手,无可奈何道,‘起来,你走吧。’

“我本该有很多话可说,有关他,有关我倘若我真的那么善于表达。

“‘让他读书。’我的腿痛得像要残废了那样,说话时声音都在颤,‘他很聪明。’

“她的唇角忽的撇下去,满目痛苦,她忍哭时和他太像。她说,‘你不该那么对他。’

“我没有辩解。他的嗓子已经喊哑了,我没见他那样哭过,像要把这世界掀翻了。我更清楚自己不能再自私下去。

“我像被人抽了魂魄那样,想到什么说什么,一个字两个字,三个字四个字。胡言乱语,语无伦次。

“到头来我只记得一句,我求她,‘照顾好他。’我说,‘他爱你,别让他挨打。’

“他在房里呜呜哭得没了力气,不断地咳嗽、干呕,开始挠门。

“他竭力扯着嗓子喊叫,每一句都是说给我。

“他说,我求你,宋,我求你,你带我走。

“他说,老师,你答应我的,老师,你骗我。

“他说,我做的饭都喂狗了!

“带着哭腔,他用嘶哑的声音怒吼:你他妈就是条狗,你他妈就是我的狗!你有什么不敢认的?我他妈不怕,我什么也不怕!

“他精疲力竭了,无助地问,你听见没有?你到底听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