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后院里,有一个波光粼粼的池塘。
那是父亲挖来造景的。
清笙最近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嗜睡,吞没了他生命的勃勃生机。
父亲就想用一个新的后院来讨他欢心。
清笙常在楼上窗边静静地看着工人进进出出,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我知道,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新的后院,他向往的,是那片天,和那个等他回家的人。
他时常神志不清,抱着啃着阿曼达的老三念叨着。
“要是那天没有出门就好了,没有为了那两百块钱的兼职就不会遇见那个人。或者,没有答应和阿墨一起出逃就好了,我一个人烂在这里就好好了。”
念叨着念叨着,老三也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看见我,他也总是迷茫的歪着头,“你看见幼惹了吗?他在日本还好吗?许光长多大了?”
我告诉他,幼惹生活的很开心,开了自己的水果店,许光也上了最好的学校。
清笙失望的摇摇头,“幼惹最想开的是面包店。”
我哑言,清笙在黑暗里的一瞥让我浑身冰冷。
时光匆匆,我已经是学生代表站在讲台上发言。看﹤后章
我微笑着,台下那一双双眼,仿佛是围绕我这个明月的星辰,将我托举到至高无上的巅峰。
我念着演讲稿,扮演着学校里的三好学生。
我想,后院里那面池塘依然波光粼粼吧。
唯一不同的是,里面可能有一只痴傻的猫咪在里面不幸溺亡什么的。
我想,清笙一定会很伤心吧,就像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他一瘸一拐的,面如死灰的从外面回到别墅,他那声从幻境清醒来后那声凄厉的惨叫时常让我梦回。
我不懂那是什么情绪,会不会在那悔恨的心悸里也有一丝难过。
我的演讲结束,台下掌声雷鸣。
我回到家时,几个医生围着清笙打转,父亲垂头坐在一边,他身边为老三定制的摇篮里,一个被白布包裹的鼓鼓囊囊的躯体陈静在里面。
清笙的眼神好像从来都没有那么清醒,透过人群,冰冷的投射在我的身上。
疾病突然的就好像一场没有太阳的太阳雨,虽然平日里清笙身体就不太好,但是我从没想过大病会那么可怕,竟然能将人变成一个枯槁的行尸走肉。
医生说清笙没两天活头了。
父亲交代了很多,匆匆出门满世界寻找可以挽救清笙生命的办法。
那天。
我推开门,看见爸爸的那一刻,我就知道。
他命不久矣了。
爸爸,你从来都没有那么对我笑过,那么冰冷,那么毫无生机。
其实,我最终都没有推开那厚重的窗帘,房间依然是逼仄阴冷。
爸爸最后已经颓败的清醒着。
他只是淡淡的透过壁炉里的火光看着我,他没有同我说过一句话,只是笑着。
淡然的就好像在海边漫步的人儿,任由一个叫死亡的不断上涨的海平面,将他吞没。
父亲回来了。
他看着爱人冰冷的身体,痛不欲生。
我看着他将清笙搂在怀里,眼神里所有的光彩散去。
他呢喃着,“我们的一生,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的泥泞不堪……”
我带着老四离开了家。
火苗从身后的别墅里窜出来,就像一个怪物。
曾经我觉得会吃了爸爸的房子,最终被更大的火怪吞噬。
我仿佛看见那个房间里父亲紧紧的抱着爸爸,安慰爸爸不要害怕,有他在。
那一天,我失去了两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