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房,一厨一卫,全还回来了?”

“三房。”老太太强调道。

当年按老头子的级别,只能分套三居室。

1960年以后,老头子身体便不好了,累的,再加上天天熬夜,免疫力下降,动不动便会病上一场,他那大高个,自己扶都扶不动,四宝还小,单位便给家里配了个保姆。

原来的三室就住不下了,组织上便给他们调换了下,但房租没变,保姆住的那间房的房租一直是单位在交,两间储藏室不大,算赠送。

小五双眸一亮,真还回来了,“阿奶~”

老太太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抓起勺子敲了他一记,斥道:“好好说话!”

小五拿手抹了下被敲着的额头,一手的汤水,嘴一撇,委屈道:“阿奶,你能不能讲究点?看,一脑门的油。”

老太太懒得理他,站起来就走。

“阿奶、阿奶,我骑自行车了,等我一下,我载你回去。阿奶”

老太太跟身后有狗撵似的,走得飞快,最后竟甩开腿,小跑了起来。

“阿奶,”小五看乐了,快蹬几下,行在了她身边,“三间大房呢,借我一间吧?您放心,我那间自己付房租,不让您给我掏腰包。”

“不借。”

“不要这么绝情嘛,阿奶~”

老太太知道得把话说清楚,不然这小子没完没了,打发不了。

扶着腰,老太太慢慢地由跑变成了走。

小五长腿一迈,下了自行车,推着车子走在老太太身边:“阿奶,您忍心我因为没房,结不了婚吗?”

“褚旭,”老太太停下脚步,看着高她一头的小孙子,“你四哥考上复旦大学了。”

“啊”小五大张着嘴傻呆呆地看着老太太,片刻,不敢置信地求证道,“考、考上……复旦?”

老太太点点头,“对!方才他给我打电话,说已经收到复旦大学经济系的录取通知书了。大后天,他带你四嫂、你二姐和昭昭一起坐火车回来。你说,他们回来住哪?”

褚旭失落地垂下眸子:“所以,你忙着收拾了几天,是给他们住的?”

“嗯。”

“不是有三大间吗?那……”

“别想!”

“为什么?同是您的孙子……”

“褚韵还是你一母同胞的亲二姐呢,你在问我之前,不妨回想一下,她下乡11年,你给她寄过几封信?她结婚生子,你可有寄过一份贺礼,表达过关心?她一身伤,离婚归来,你又是什么态度?”

褚旭沉默不语。

老太太失望地长叹一声,蹒跚着脚步走了。

然而一走到宜兴坊过街楼下,老太太立马脚步轻快地往旁边石柱子后一躲,偷感十足地探头朝外望去。呵,傻小子没回来,肯定是自己的话重了,找小女友疗伤去了。

哼,跟我讲理,看我怎么教你重新做人!

老太太犹如打了场胜仗,高高兴兴地哼着歌进了9号楼。

灶坡间洗碗的小六惊讶道:“阿奶,什么事这么高兴呀?您吃饭了吗,还有碗剩饭,给您做泡饭吧,再夹块腐乳。”

老太太摆摆手:“我胃不好,吃不来泡饭。”

小六讪讪一笑,没再敢搭话,家里的米面都被姆妈锁起来了,早上买的小菜,也吃光了,她就是想为阿奶煮碗面,也没材料啊。

“对了,小六,”老太太站在楼梯上,故意扬高了声音笑道:“你四哥考上复旦大学了,他们过几天回来,明天你把我箱子里的那床厚棉被抱上楼,搁晒台上晾晾。”

小六惊得手一滑,差点没把碗摔了:“啊”

“高兴吧,我也高兴,很快就可以看到我家四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