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现在许舟意外回到首星，却没有生出退怯或是想要离开的意思。

江鹭白想，这也是为了两个孩子。

他瞧了眼两个专心趴在地上拼拼图的小孩子，白皙，漂亮，奶膘软乎，双眸明亮，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江鹭白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他认为，许舟对两个孩子的诊视与疼爱不仅是出于血缘亲情，甚至有些……补偿自己童年时期的意味。

幼年的缺失和遭遇给他带来了不可磨灭的伤害，并且滋养出了他略极端的感情处理方式，可一个不相信爱，不懂爱的人又在极度渴求着爱。

就像是幼年贫穷的孩子长大后会报复性消费满足自己一般。

江鹭白同情许舟，却也不会否认他做过的错事。

只能说，一切都是孽缘。

“孽缘？”江鹤珏哑声重复，眼眶通红，喉咙好似被人硬生生塞了一把尖刀，黏腻的血液混合着剧痛。

窒息之感，不啻于绝望。

许舟并未抬头，只轻声继续道：“我，我当初也不应该招惹你们，这是我的错。”

“这些年我万分愧疚和后悔，我低劣卑鄙且滥情，当年不成熟的行为给你们留下了一些糟糕的经历和记忆，对此……我十分抱歉。”

许舟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颤得没那么厉害，露怯的表现使他的内心越发慌乱。

他脑子紧张得几乎一片空白，只有自己的声音和生涩的话语，脑子乱到说出的话都有些生硬怪异。

许舟死死抓着自己的裤子，大腿肉都被用力到发白的指尖揪疼了。

仅靠着这点儿痛感，许舟强迫自己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我以后会尽量不出现在你们的视线内，如果不放心的话，我也可以再次离开首星。”

想要跟他共度余生的男人们都沉默了，空气冻结。

“我不希望我的孩子知道他们的爸爸曾经有这么几段……病态的感情。”

也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曾经有多卑劣。

孩子是纯洁又柔软的救赎，是许舟珍爱的白纸，他不希望其上染上一丝一毫的污垢。

黎狩双目赤红，嗓音发颤，“不，不是想要你离开……舟舟，我爱你呀……”

四年无望的悲痛与绝望本在见到爱人时消失，可现在，那种阴寒入骨的可怖感，宛如跗骨之蛆，再次将他的身体吞噬。

万蚁噬心的痛苦也莫过于此，情爱二字太可怖，短暂的甜蜜之后便是无休止的苦难与悲戚吗……

这同他想象中的爱情完全不一样。

只能靠着当初那一口蜜糖，浸泡进苦涩的冷海，濒临死亡的溺毙感越发强烈，黎狩眼前几乎是一片漆黑！

“你们也知道的，我们从前种种根本称不上是正经感情。”

许舟脑子很乱，唇瓣颤动，他没有抬头，只兀自喃喃颤声道：“不过是一场孽缘。”

孽缘。

他再一次重复了这两个字。

难道感情的最初，不美好吗？

他那时分明笑的很开心，肆意撒娇欢笑，想必也是在恋爱中沉醉过，感受到幸福过，对吧？

江鹤珏面色苍白，垂在身侧的手指用力到剧烈发抖，“舟舟，当初之事我早就不在意了，那些都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我们已经有孩子了，可以一起照顾的。”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含着哭腔说出，琥珀色的眼睛微微泛红，他握在手中的礼物还没来得及送给许舟，骨节发白。

四年，整整四年的分别能改变很多东西，从前贪恋富贵与繁华，甚至有些虚荣的舟舟消失了，现在，眼前之人对于金钱地位无所求，甚至不稀罕他们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