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奈奈依稀还能看到已经很习惯溺水流程, 甚至似乎因为跳河自杀的次数过多练出了憋气本领的太宰治冲她笑弯了眉眼, 像是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又像是冷漠又高高在上的河神, 深沉的鸢色眼睛带着审视。

这辈子短暂的三年生活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现,有最开始陪在她身边的保姆姐姐, 有来到横滨后遇到的银灰发爱穿和服别着武士刀的福泽大叔,还有素未谋面但很合得来的名侦探的电子邮件、与咖喱饭君来往交流的书信, 还有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很可靠但偶尔会有点孩子气的中也,以及,相遇时间虽短但很让人操心的太宰。

如果真的就此死去,她希望这两个家伙能和谐一点相处,至少不要说个没几句话就吵起来,甚至上升到动手动脚(字面意思)的地步;那张存着《人间失格》稿费的银行卡密码是三次元太宰先生的生日,对他们应该很有用;还有,希望他们能照顾好她只搭了猫屋但没有过多关心的流浪猫猫们,这个冬天不要让它们活得太辛苦;如果还有余裕帮她关心一下长野先生,到现在为止她也没见到长野先生的面;最后……

奈奈眼前出现了这一周经常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某个六眼。

很想对他说,谢谢你救了我,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以后一定要小心一个额头上有缝合线的家伙……

眼皮越来越沉重,奈奈真的觉得自己应该是马上就要挂掉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一直关注着奈奈情况的太宰可比奈奈游刃有余得多了,他见奈奈瞳孔都快要涣散了,立刻搂着手脚虚软浑身无力完全任由太宰治扯来扯去的奈奈向水面游去。

钻出水面的那一刻,奈奈呼吸间终于不再是水流,而是新鲜的空气,整个人仿佛再次活过来一样,不由得扒着太宰治的肩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因为呛水而生理性难受的奈奈控制不住地流着泪,呼吸时嗓子也痛胸口也闷痛,甚至喘两下就要剧烈地咳嗽一阵,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的程度。

可就是这样,也挡不住奈奈那有些神经质到病态的喜悦。

“……咳哈哈”奈奈咳得厉害,却又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们咳……都没出现过啊……哈哈哈,咳咳”

又哭又笑的,狼狈的要死,可不管是太宰治还是在桥上关注着情况的五条悟和中原中也,都看出了奈奈的释然。

生死边缘的奈奈确实走出了自己给自己画下的思维与情感的笼子,终于能清醒地看待她那对父母。

“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值得的……”

是啊,是啊,他们是不值得我这样想着他们的,他们明明对我不好,他们明明冷暴力我,他们爱的也不是我这个女儿而是他们幻想中那个普通小孩儿,我凭什么还要想着他们啊?

他们陪我长大了吗?没有!

他们教我什么了吗?没有!

他们除了给钱还为我做了什么吗?有!他们想把她交给不怀好意的人,毁了她的六眼,废了她的术式,把她变成普通人。

这是为她好吗?这不是妥妥的“以爱之名”吗?!

这时候奈奈突然就想起那句“与其内耗折磨自己,不如发疯外耗别人”。

她在这里难过愧疚又自责的,五条贺欢迎加入南极生物群一屋贰耳七五贰叭一川和禅院雅子又看不见,难道还指望他们活过来为她的难过而感到愧疚,觉得对不起她这个女儿不成?

他们是为了她死的?不,他们是为了他们明明出身咒术世家却要与咒术界划清界线的妄想,是为了他们那个不存在的没有咒力的孩子,更是为了他们偏执疯狂的自我感动,跟她五条奈奈有什么关系?

我凭什么要为了他们的自我感动而难过?他们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