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一声喊叫,众仆回过神来,都惊叫着往院门跑,挤得小小门口水泄不通。管事挥舞着双手想要阻拦,可是哪里拦得住受惊的人群,喊声淹没在尖叫中,人也被推倒在地上,又踩了两脚。

苏廷远也失了先前的镇定,失态地抓住梁夜的胳膊:“梁仙师,这是怎么回事?”

梁夜微微蹙眉:“看来这妖鬼比贫道料想的更棘手。”

“那程道长……”

话音未落,便见海潮扶着双目紧闭的程瀚麟从房中走出来。

梁夜快步走上前去,从海潮手中将程瀚麟接了过来:“师兄怎么了?”

程瀚麟哼唧一声,仿佛刚刚醒转过来,茫然地看着梁夜:“小师弟,方才我晕过去了,是你扶我出来的么?”

海潮:“是我。”

程瀚麟:“原来是小师妹,我竟昏迷过去,全无知觉。”

海潮:“……”

饶是海潮再粗枝大叶,也看出来他是在刻意避嫌。

还能动这种心思,可见是没什么大事了。

“程仙师无碍吧?快去厢房榻上歇息歇息。”苏廷远不知何时跟了过来,一脸忧惧地看着程瀚麟下颌和衣襟上的血迹。

程瀚麟摆摆手:“贫道无碍,在庭中坐一会儿即可。”

苏廷远便遣僮仆搬了坐榻来让他休息。

厢房中的三人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

陆琬璎一见程瀚麟的模样,也顾不得什么仪态和规矩,提着裙裾奔过来,待看见他身上血迹,脸色顿时一白,颤抖着手从袖子里取出青瓷小瓶。

程瀚麟冲她咧嘴笑了笑:“陆师妹别怕,我没事。”

说着接过药瓶,倒了两丸药出来。

服过药片刻,他咳了两声,吐出一口黑血,喘了两口气,脸色总算好了一些,煞白的嘴唇也有了点血色。

梁夜这才问:“方才怎么回事?”

苏廷远也迫切道:“程仙师在房中见到什么了?”

程瀚麟对着众人苦笑了一下,按照先前对好的说辞道:“师弟师妹……我们失策了,那鬼魂也不知受了什么冤屈,怨气冲天,凶戾非常,仅凭我们的手段,恐怕难以收伏……”

梁夜微微蹙眉:“不过一个怨魂,需要请动师门法宝?”

程瀚麟摇摇头,一脸心有余悸:“师弟有所不知,那不是寻常鬼魂,是子母鬼,死前大约还受了天大的委屈。”

话音未落,便听廊下传来“咚”一身响。

众人循声望去,却是那名唤“浣月”的婢女不慎将女主人的铜手炉掉在了地上。

她口中告着罪,笨拙地蹲下身,捡起手炉。

夫人却似无所察觉,失神地靠在廊柱上,脸色苍白,摇摇欲坠,越发像一株风雨中的白蔷薇。

苏廷远快步走上去,替妻子拢了拢裘衣,向浣月道:“成日笨手笨脚,只会给娘子添乱!明知她不能吹风,还让她站在这里。”

夫人道:“郎君莫要责怪浣月,她只是吓到了。”

苏廷远将她一丝乱发掠至耳后,动作极尽轻柔缱绻:“知道了,是我关心则乱,她是你身边人,我不该斥责她。”

遂冷冷向那婢女道:“还不快扶娘子回房歇息。”

梁夜忽道:“这位可是浣月小娘子?”

婢女一愣:“奴……奴……”

夫人讶然:“此婢正是妾的陪嫁婢女浣月,不知仙师有何吩咐?”

梁夜看着惊惶畏缩的婢女:“听闻夫人受惊那夜是你值夜,贫道有几句话想问你,有劳稍待片刻。”

浣月迟疑地觑了一眼苏廷远,又看向夫人。

苏廷远皱了皱眉:“那夜的事,仙师还有什么疑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