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不再说话,两人默默穿过后花园,一直来到花园西北角。

西北角有个半亩见方的荷塘,荷花早开败了,池塘里只剩几茎残荷伫立在月下的池水中,像一群茫然的幽魂。

梁夜停下脚步,游目四顾,接着提灯走到一丛朱槿花背后,灭了灯。

梁夜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低声道:“蹲下。”

海潮蹲了下来:“怎么了?”

“嘘,别出声。”梁夜轻声道。

朱槿花丛只有小小一片,要隐藏身形,两人只能靠得极近,梁夜的呼吸近在咫尺。

海潮喉咙有些发紧,不自觉地挪动了一下腿脚,花叶便沙沙作声。

“别动,”梁夜隔着衣袖轻轻握住她手腕,“人来了。”

海潮连忙抽回手,却没有再动,透过枝叶的缝隙往外看。

远处果真有一星灯火,晃晃悠悠地飘浮在半空中。

不多时,灯火飘到了池塘对面,原来是个提灯的人,正从北面绕过池塘,向他们走来。

那人走到距他们五步开外的地方,海潮从那微微佝偻的后背和油汪汪的胖脸,认出来人的身份是李管事。

李管事右手提灯,左肘挎着个小小的包袱。

他在池边站定,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一番,这才将灯放在地上,蹲下身,不知在捣鼓什么。

不一会儿,一簇火苗窜了起来,只见李管事对着火堆开始磕头。

海潮明白过来,他是在化纸钱。

只听李管事似唱似念:“小娘子,你莫怨老奴,老奴也是不得已……”

[14]噬人宅(十)

海潮和梁夜躲在朱槿花丛后,听李管事唱念:“小娘子心里不爽利,想拿老奴出气,就让老奴跌一跤,头顶生个恶疮,老奴没有半句话说……”

他一边念叨,一边从旁边包袱里扯出些什么,扔进火堆里。海潮明白过来,他这是在化纸钱呢!

“老奴这把老骨头,半截入土的死老魅,也没什么活头,合该早点下去伺候小娘子,老奴只怕小娘子平白害人性命,损了阴德,老奴死不足惜,可不能拖累了小娘子……”

海潮只听他弯弯绕绕的,一时间竟不明白他究竟想死还是想活。

赵管事接着说:“小娘子,常言道人死债消,恩恩怨怨的都放下吧,老奴要是死了,这四时八节的,谁来供奉祭奠你们?只要小娘子饶了老奴这回,老奴定去大觉寺给你点长明灯,日日念经求福,求佛祖保佑你们下辈子托生到好人家……”

他说两句,从包袱里抓把纸钱投进火堆里,火焰越窜越高,包袱越来越薄,眼看着只剩一层皮了。

他往脸上揩抹一把,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道:“小娘子要是实在过不去,非得找人偿命,那也别找错了人,冤有头债有主,老奴胆小怕事,但从头到尾没害过你……”

海潮听他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车轱辘话,不由泛起困来,腿也有些发麻。

“要唱到什么时候啊?”她忍不住小声嘟囔。

“快了。”梁夜低声道。

就在这时,唱念声戛然而止。李管事站起身,丛衣襟里摸出一物。

梁夜和海潮对视一眼,几乎同时站起身。

枝叶发出沙沙声,李管事停下动作,警觉地看过来:“是谁?谁在那里?”

话音未落,两人已经走出花丛。

李管事脸上闪过惊恐,佯装镇定地扯出个比苦还难看的笑容:“这大半夜的,两位仙师在园子里做什么?”

梁夜道:“贫道也想知道,三更半夜李居士偷偷祭奠何人?”

海潮的目光落在李管事手上,只见他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你手里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