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唤杳杳的侍女很快便到了,后脑勺上明显地鼓起肿块,青白的脸上满是泪痕,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海潮看着只觉揪心,九公主要是真出事,皇帝不会真的杀了寿阳公主,但一定会拿底下人出气,这侍女显是料到了自己的命运。

梁夜问了一下九公主走失的经过,和先前内侍所说的没什么出入。

他又追问了一些细节,末了道:“你可记得九公主失踪时,穿的是什么衣裳和鞋履?”

侍女道:“公主说要更衣,从榻上起来,只在寝衣外穿了件夹袍,外面罩了件狐裘,脚上……穿的是绣舄。”

梁夜看了眼海潮,向寿阳公主道:“我怀疑此事与宫中宋贵妃、薛御女的案子有关,这侍女是人证,可否暂且由我们带回去,以备讯问。”

寿阳公主此时魂不守舍,哪里会把一个侍婢放在心上,连忙点头:“自然,梁驸马只管将人带去好好问就是。”

海潮哪里猜不到梁夜的用意,他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是因为看出了她怜悯那侍女,所以才出手相救。

她感激地看了眼梁夜,又怕寿阳公主反悔,便即对自己的随从道:“先把她带回去,好好看管。”

能在寿阳公主身边服侍的侍女,当然也明白自己逃过了一劫,顿时泪如雨下,又不能出言谢恩,只能默默磕了几个头。

待他们出去后,梁夜向寿阳公主道:“山道雪积,琅琊公主衣衫单薄,所着鞋履也走不了山路,她不会走出太远。”

寿阳公主还未明白他的意思,用绢帕擦擦眼泪,眼中露出欣喜之色:“梁驸马是说,九娘应该还在鸣鸾馆附近?可是里里外外都找遍了,这里没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

梁夜道:“馆中可有临着山坳、涧滨的楼阁高台?”

此言一出,几人脸色都是一变。

寿阳公主用双手捂住嘴,颤声道:“梁驸马的意思是……”

梁夜:“去找找吧。”

寿阳公主铁青着一张脸,叫来内侍吩咐了几句。

约莫一刻钟后,内侍回来禀报,琅琊公主找到了,就在鸣鸾馆北面的悬崖下,冰封的溪涧旁,推测是从临崖而建的松风台上跌落下去的,据说已经不成人形。

寿阳公主闻言几欲昏厥,六公主则懵懵然似在梦中,不住地喃喃:“小九怎么会……怎么会……”

海潮口中发苦,尽管和九公主只有一面之缘,但她知道她身处危险,却还是没能救她,与其说是悲伤,毋宁说是深深的无力。

梁夜将手轻轻放在她肩头,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在她耳边道:“不是你的错,别自责。”

海潮道:“我们去松风台看一看。”

两人登上松风台。

台观高耸,占据整座别业的形胜之地,遥对万壑松涛,松林覆着冰雪,在阳光下光芒闪烁。

两人走到阑干前往下望,只见下方穿过峡谷的蜿蜒溪涧冻结成冰,宛如一条看不见首尾的长蛇,现在蛇腹上绽开了一朵血花。

琅琊公主的尸首已被抬走了,只有触目惊心的鲜血染红了冰涧和石滩。

“她是从这里跌下去的么?”

梁夜仔细察看阑干上的痕迹,翠绿的阑干是今年新漆的,很容易分辨出攀爬造成的擦痕。

他点点头:“是她自己爬上去,踩着阑干往下跳的。”

从这么高的地方跌下去,可想而知人会摔成什么样。

海潮在阑干前站了会儿便有些头晕目眩,看着下面四溅的血迹,更是不寒而栗,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梁夜虚虚地拢着她的肩头:“已经查看过了,没什么可疑的,这里风大,先下去吧。”

两人下了松风台,坐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