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吸了吸鼻子:“为什么总是我在等?”

“别说了。”他的声音几乎带上了乞求的意味。

“我偏要说!”海潮执拗道,却没什么怨气。

本是静谧安恬的冬夜,温暖如春、香气馥郁的兰室,梁夜却仿佛置身于冰窟。

“我已经决定了,回家以后我会托阿谷替我在船上找份工,我想去海外,看看他说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人和东西。”

少女双颊微红,琉璃般透亮的双眸中满是憧憬。

这双眼睛会装下无数异域山川和风物,眼下里面还有他的倒影,可这影子会越来越淡,直至彻底消失。

她的天地广阔,包罗万象,只是没有他。

她还会遇到很多人,很多比他好得多的人。

她是浑金璞玉,不自知地焕发着光彩,注定会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他想起那绿眼胡人黏在她身上的目光,胸中便是一紧。

还有阿谷,虽然他总以兄长自居,但他看向她的眼神,他太清楚了,那绝不是兄长看妹妹的眼神。

除了他们,还有许许多多其他人。

难以言喻的恐慌如同利爪,攫住了梁夜的心脏。

“我不等了。”海潮道。

铡刀斩落下来,利爪穿透心脏,将他的血肉生生扯成碎片。

她怎么能将这四个字说得如此轻巧,就像鹏鸟闪动羽翼掠过海面,却不知自己掀起了一场风暴。

他在这场风暴中撞得七零八落,粉身碎骨。

万劫不复的死亡不过如此。

不等他回过神,自己已不自觉地俯下身。

“梁夜,”少女的呼吸有些急促,“你怎么了?”

可是那么轻暖,那么香甜。

他抬起手,用拇指轻轻摩挲她的下唇,她的嘴唇这么暖,这么软。

她颤抖起来,伸手推他肩。

可是怎么推得开?那是他一生的重量。

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在告诫他:“不行,绝不能伤害海潮。”

可是他太冷了,彻骨的冷意像深秋的河水往他骨缝里钻,他什么也不愿想,只要从她身上汲取暖意。

“海潮……”他的声音喑哑,“别离开我。”

心里好像有根弦绷断了。

“梁夜你是不是被那玉像蛊住了?”少女急切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却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根本入不了他的耳。

他并未被蛊惑,他的心里很清楚。

这就是他渴求的,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渴望有多强烈,像业火日日夜夜焚烧着他。

海潮嘴唇飞快地翕动,试图唤醒他的神智。

“我很清醒。”他对她说,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他低下头攫住她的双唇,仿佛攫住仅剩的一线生机。

还是在渡气,只是这次快要溺亡的换成了他。

很快他就再也不能思考,唇上传来的触感占据了他的全副身心。

他凭着本能索取,堤坝被轻易冲毁,理智溃不成军。

不够,还是不够,他想要更多。

他贪婪地撬开她的齿关,像炼狱里爬出来的饿鬼,不断汲取她的生气。

唇上一痛,他不由怔了怔,动作一顿。

海潮趁机用力将他推开,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血腥气在唇齿间蔓延,他的理智回笼,看见她满面通红,眼中噙着泪,胸膛剧烈地起伏。

她扬起手,似乎是想打他。

梁夜不躲不闪,看见她这么难过,他甚至没什么愧意,只是静静地等待裁决。

可她终究没有打下去,手垂了下来,声音微微颤抖:“这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