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夜打断她:“我来,你退下吧。”
侍女福了一福,立刻逃命似地退了出去。
梁夜将干净绢帕打湿,轻轻擦拭咬伤的地方。
“没破皮,用不着……”海潮咕哝。
梁夜撩起眼皮乜了她一眼,海潮把“上药”两个字咽回了肚子里。
将伤口洗了几次,他方才用干帕子吸干水,把剪刀在烛火上烫过,把绢纱剪成条,然后洒上药粉,用绢纱一圈圈地缠绕起来。
“有那么多人在,为什么冲上去?”梁夜道。
语气依旧温和,没什么责怪之意,却让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海潮:“大家都在看柘枝舞,只有我碰巧发现魏娘子不对劲,要是我不阻止,她会死的……”
“死就死了。”梁夜轻描淡写道。
海潮一怔,眼前的男子似乎有些陌生,记忆中的梁夜虽然有些七情淡漠,但温和良善,是个不折不扣的正人君子,绝不会轻视人命。
梁夜似乎也察觉到她的紧绷,眉眼柔和下来:“只是幻境里的陌生人罢了,不值得你以身涉险。”
那如果不是幻境,是真实的世界,真的侍中千金呢?
海潮很想问,但抿了抿唇,到底问不出口。
“就算是幻境,也不能见死不救,”海潮道,“再说要是那雕像再杀人,把自己补好了,不知道会怎么样……”
梁夜不置一词,慢条斯理地将剩下的纱绢打成齐整漂亮的结:“伤口别沾水。”
海潮觉得他有些大题小作,但是看他认真的神情,便把话咽了下去,只嘟囔道:“本来还想泡个热汤松松筋骨呢。”
梁夜手一顿,丝毫不通融:“明日再说。”
要是换作从前,海潮一定不肯这么轻易罢休,但眼下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和平时不太一样,她识趣地闭上了嘴。
就在这时,帘外传来寿阳公主的声音:“小七,伤势怎么样了?”
一边说一边搴帘走进屋内。
梁夜沉下脸,略一颔首,道了声“失陪”便走了出去。
寿阳公主有些心虚,走到海潮身边,抚了抚她臂上的纱绢:“阿姊真是对不住你,难得来阿姊别业做个客,还连累你受伤。”
“这事又不怪阿姊,”海潮道,“魏娘子怎么样了?”
寿阳公主捏了捏眉心:“叫人送回客馆了,闹腾了好一会儿,服了安神汤药方才睡下了,待她醒来再说吧。”
顿了顿:“方才真是吓死我了,要是你出什么事,我可怎么向阿耶交代……我就说魏九娘今晚为何这么怪,就算是看见……也不至于当着众人的面这样失礼,原来是中了邪。对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海潮:“我也是正好看见她盯着那把匕首,突然想起宋贵妃和薛御女的事……”
寿阳公主捂着心口:“幸好小七你警醒,又当机立断,魏九娘是魏侍中和夫人的命根子,要是她在我别业出事,阿耶非活剐了我不可。”
她叹了口气:“如今麻烦事也不少,少不得回京以后要去侍中府向二老负荆请罪。”
“人没事就好。”
寿阳公主点点头:“可不是,多亏了你,可惜还是伤着了你,阿姊一定送份大礼与你赔罪。”
海潮忙摆手:“大礼就不用了,一点皮肉伤,养两天就好了。”
寿阳公主挪近了点,轻轻握住她的手:“小七,你不会怪阿姊吧?”
海潮奇道:“怪阿姊做什么?”
“你不怪阿姊对魏九娘那么和善么?”
“阿姊和她不是朋友么?”海潮如释重负地笑道,“她和我不对付,和阿姊又没什么干系,倒是我让你夹在中间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