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急了:“再胡说我推你下海信不信?”
“行,行,我不多嘴,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阿谷道,“那小子虽然和我们一处长大,但同我们终究是两种人。”
海潮点点头:“他定亲的事,你是听谁说的?”
阿谷:“我们的船在广州一靠岸就听人说起,进士状头是我们廉州同乡,还不到二十,长得跟个玉人似的,我越听越像,一打听名姓,果然是那小子。”
他觑了一眼海潮,似有些为难。
海潮抿了抿唇:“不打紧,有什么你就说吧。”
“听说还没放榜的时候他在京里就出了名,写的诗传得到处都是,皇帝想招他给女儿当驸马,叫宰相家抢了先,还有人传他和皇帝亲妹妹,安平长公主也走得很近,出入公主府就跟自己家似的……”
他没说下去,但海潮今非昔比,没费什么劲就听明白了其中的暗示。
阿谷口中的那个梁夜陌生得近乎荒谬,可她知道,那个梁夜是确确实实存在的,退婚书、杜刺史、程瀚麟和阿谷听到的传闻,都是证明。
阿谷看着她,似乎有些不落忍:“长痛不如短痛……”
“我知道,”海潮笑了笑,“别担心,我收到退婚书的时候已经和他断了,眼下真是有别的事,没办法。”
阿谷抹了把脸:“男人有时候是这样的,眼界开了,人也变了。”
海潮笑起来:“你呢?出去好多年,变了么?”
阿谷:“我还不是在船上讨生活,再变能变成什么样?”
海潮点点头,就算阿谷跑到世界另一头,他们还是一个世界的人,梁夜却不一样。
两人一时无话,海潮看着微微起伏的海浪,静静地坐了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梁夜被他阿娘关在箱子里的事么?”
“当然记得,那事闹得挺大,”阿谷有些诧异,“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刚好想起来,就问问。”
“你不记得?”
海潮茫然地摇摇头:“只记得他被关在箱子里,前因后果记不得了。”
阿谷沉吟片刻道:“对了,你那时候还小,且那天大约是累着了,回去就发了一回高热,有些事忘记了也不奇怪。”
“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日我不在,跟着阿娘走亲戚去了,也是后来听大人说的。你们这群小毛孩胆子大得很,趁着大人不在,自己偷了一条船划出海去玩,遇上起风,船差点翻了,田家老幺还落了水,差点没了命,幸好遇上罗二叔的船。”
海潮回想了一下,只有个模糊的印象:“那和梁夜有什么关系?”
“他说是他挑的头。”
“不可能是他,这种事……”海潮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这种事我才做得出来……”
阿谷哈哈笑起来:“我就说呢,那小子总是一声不吭地跟在你后面,怎么会做出头椽子,八成是你,一百个梁夜加起来也没你皮。”
所以那回梁夜是替她顶了罪。
“梁娘子也够狠的,把他关了一整夜,天明也不放出来,自去县令家塾授课去了,还好你跑去找了人来,不然非闹出人命不可。”
他晃了晃脑袋:“他们母子都是怪人。梁娘子那么和善一个人,怎么偏偏对亲儿子像个仇人,要不是生他那日我阿娘他们都去帮的忙,我真怀疑他是捡来的。”
说到梁夜阿娘,海潮便是五味杂陈。她从没见过那么温柔克亲的女子,同谁说话都带着微微的笑,生得仙女似的,一肚子文墨,可待人从不轻慢。
海潮自己阿娘急了还要打两记手心,梁娘子教她读书写字却是不厌其烦,从没红过脸。
且她是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