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绫扶着母亲的棺木,最后一次回望故乡,远远看见立在村口的夏锦和其他村民。
他们一动不动地站在化为焦炭的“神桑”前,在熹微的晨光里,仿佛一座座静默而古老的石碑,在送别他们的未来。
夏绫忽然就明白了,他们未尝不向往外面的天地,只是太胆怯,不敢迈出那一步。
明知道他们看不清也听不见,她还是昂起头,朝他们露出明亮的笑容,高声喊道:“我们一定会过得很好,别担心你们保重”
载着棺木的竹排越过村外石梁的断口,海潮不经意地仰头往上望了一眼,朦朦胧胧的晨雾中,依稀能看见白衣红裙、梳着丫髻的少女。
她与夏绫生得很像,但神情沉肃,乌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目送着夏罗对棺木。
“海潮在看什么?”陆琬璎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也看见了晨曦中的身影。
“那是……夏罗么?”海潮道,直觉告诉她,那一定不是夏纱。
话音未落,那少女忽然上前一步,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将手里的东西往他们竹排上一抛,随即立刻转过身跑开了。
海潮眼明手快地用双手接住,低头一看,却是一块饴糖,慢慢在她手心里化成了一颗光华流转的灵珠。
她怔了怔:“她是夏眠……”
这个秘境竟然是夏眠的执念。
陆琬璎也明白过来,用轻如叹息的声音说道:“原来她的执念是让阿娘和妹妹离开村子……”
再抬头时,那少女已经消失在晨雾里。
“海潮妹妹快看!”满身绷带躺在竹筏上,只有脖子能动的程公公尖声叫道,“火门出现了!”
海潮转过头来,果然竹筏前方不远处,一扇熊熊燃烧的火门漂浮在水面上。
眼看着竹筏就要从中穿过,几人都松了一口气。
“杂家一直悬着心呢,”程瀚麟道,“眼看着天都快亮了,那扇门总也不出现,就担心赶……”
话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他惊恐地睁大眼:“子,子明,你在做什么?”
几乎是同时,陆琬璎骇然道:“梁公子!”
海潮还没来得及从看见火门的兴奋中回过神来,突然被一只手紧紧扼住了脖颈。
“你……”她只说出一个字,喉间便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只手的主人。
梁夜脸色青白,额上满是虚汗,干涸发白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神色极为痛苦。
程瀚麟顾不得浑身是伤,“腾”地惊坐起来,盯着他嘴唇,口中喃喃:“周……组……”
他恍然大悟:“咒诅!子明说的是咒诅!”
说话间,梁夜已僵硬地抬起右手,用尽全力去掰左手,只听“咔”一声,指骨发出断裂的声音,然而那左手仍不见放松。
那只手力气奇大,海潮整个人被提了起来,胸腔几乎涨破,手脚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眼前一阵阵发黑,神志也变得恍惚起来。
梁夜又掰断了自己两根手指,疼得整个人颤抖起来,冷汗涔涔而下,然而那几根断指却丝毫不放松,甚至还在继续收紧。
海潮勉强朝火门看了一眼,只剩下几丈距离,只要再撑一会儿,撑到他们穿过火门就行,可是……她好像撑不了那么久了。
她心里满是不甘,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就差最后一点,却要死在这里。
这秘境埋下咒诅,故意等到这时才发作,简直像是故意逗弄他们。
她要是死了,还是梁夜亲手掐死的,他又会怎么样?
她听着一声声指骨断裂的声音,心脏也跟着一下下地抽痛。
她想破口大骂,狠狠地骂这狗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