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扫了眼围观的村民,尤其是那些面目模糊的男人:“你们都知道?”

有人摇头,有人默不作声地低下头,然后呼啦一下,所有人向四面八方落荒而逃。

海潮朝地上的男人踹了一脚:“滚!”

男人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拔开腿没命地跑起来。

海潮只觉身体仿佛被厚重的泥浆困住,手脚都没了力气,走到路边一块大石头旁坐下。

就在这时,她远远看见道路尽头有个窈窕的身影,觉着有些熟悉,定睛一看,认出那是夏绫,便向她挥了挥手:“阿绫”

夏绫提着裙裾快步跑过来。

到了近处,海潮才发现她脸色煞白,满脸泪痕,神色张皇又憔悴,像是到了崩溃的边缘。

海潮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出什么事了?”

夏绫浑身发抖:“阿娘……阿娘死了……”

海潮愕然:“她怎么会死?”

她是杀害大觋的凶手啊,怎么会死了?

她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夏绫缓缓抬起手,海潮才发现她手里揪着一片白绫,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许多红褐色的字。

这是一封血书。

“阿娘她是自尽的……”夏绫两眼失神,自言自语似地说完这句话,便双膝一软倒在了地上。

??[67]茧女村(二十四)

海潮连忙扶住晕倒的夏绫,将她小心平放在道旁,用力掐她人中。

夏绫只是疲累加上一时悲恸过度才昏厥,不多时便醒转过来。

“不要紧吧?”海潮问道。

夏绫摇摇头,由她扶着坐起身,却好像被抽去了浑身的骨头,软软地坐在地上,一脸茫然。

族长为何会在这节骨眼上自尽?海潮百思不得其解。

“族长的遗书,可以借我看看么?”她问。

夏绫木然点点头,将血书递了过来,她的眼里满是绝望,好像对世间的一切都已不在意了。

海潮接过血书,字迹已经干涸,呈深深浅浅的红褐色,写得有些潦草,有的字她认不清,有的不认识,但连在一起看大致能明白意思。

族长承认最近村子里发生的凶案她是始作俑者。石十七的阿娘夏绣一直与她积怨颇深,又因为独子的死夹缠不清,她在祠庙中向她动了私刑,怕她含恨报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她的伤药中掺了毒,将她毒死。

杀石四一是因为发现他背叛自己,她受不了这种奇耻大辱,于是半夜将他引到禁地,将他打死,谁知正巧被大觋看见,大觋以此要挟,她只能设计将他也杀死。

杀夏绢只是为了制造恐慌,让“卧病”的自己不得不出现在祠庙,主持大局,让祠庙中的众人成为她的人证。

她潜入夏绢家回收下毒证据时被她一双子女撞破,便将两人杀死,因为夏绢女儿时常欺负夏眠,夏绢的儿子则对夏眠心怀不轨,于是她将现场伪装成报复泄愤的样子,将嫌疑引向阿翳。

她杀死大觋后,将黄金面具扔下悬崖,找到阿翳,告诉他村里人已经认定他是杀死夏绢一家的凶手,连她也保不住他,只有暂时躲藏起来,并且她承诺他,会找机会帮夏眠和他一起离开茧女村。

而族长幡然悔悟、认下罪行自尽的原因,是在祠庙忏悔时,得到了马头娘娘的启示,若她一错再错,不但自己的女儿会被连累,整座村子也将万劫不复。

她明白自己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遂在祠庙中自尽赎罪,祈求神明的原谅,保佑女儿与茧女村全村人的平安。

接着族长便公事公办地交代后事,让夏锦暂代族长之位,待女儿夏绫满十八岁再继任族长之位,若是两日后仍然找不到夏眠,则由夏绫充当蚕花娘娘,仪式照旧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