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翳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没进过那山洞,但是见过里面的妖怪。是在一幅画上看见的。”

海潮:“哪里的画?”

“祠庙里,”阿翳道,“小时候我常偷偷溜进祠庙偷吃贡品,有一回前脚刚进去,后脚族长和大觋就来了,我只能躲到里面堆杂物的屋子里。

“他们总也不走,我等得睡着了,醒来天已黑了,门从外头反锁,我出不去,又不敢叫人,只能在里面过夜。

“那时候是腊月,我冷得睡不着,就想找些东西扔火盆里烧着取暖,可找了半天没找到能烧的东西,后来我在神台下找到个暗门,打开一看,里面有几卷古书古画,一股霉味,全是灰……”

海潮愕然:“你不会把那些东西烧了吧?!”

阿翳斜了她一眼:“那些东西全发霉了,看着不像有人要的,再说我那时候都快冻死了,还顾得上这些!”

“行吧,”海潮无可奈何,“你接着说,那些书和画上有些什么。”

阿翳道:“书上都是字,我看不懂,里面只有那一卷画,画着神蚕、五色桑、还有石四一死后变的那种蚕人……有一张图,那时候我看不懂,但是记在了心里,过了几年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什么样的图?”海潮问。

阿翳的眸色暗下来:“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人生娃娃的样子,但是生的不是孩子……”

海潮心头一跳:“不是孩子是什么?”

阿翳:“蚕种……很多很多,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蚕种……”

海潮和陆琬璎如遭雷击,半晌说不出话来。

“怕了吧?”阿翳讥嘲地撇了撇嘴角,“怕也不奇怪。这村子里怪事多的是,不用你们这些外人多管闲事。”

顿了顿:“对了,我好心劝你们一句,早点走吧,村子里已经有人说闲话了。”

“什么闲话?”海潮问。

阿翳目光闪动,幸灾乐祸道:“说是你们这些外乡人得罪了马头娘娘,这才给村子招来了灾祸。”

海潮蹙眉:“是谁开始传的?”

阿翳:“这种事谁知道。你们趁早走吧,这事你们管不着,人我一定会带走,你们拦着我也没用。”

他回头看了眼没心没肺吮着拇指的少女,坚决道:“我就算死也不会让她做蚕花娘娘。”

海潮:“谁说我们不会管?”

阿翳脸上空白了一瞬,随即道:“你们又不认识她,关你们什么事?”

“我们就是见不得这种不把人当人的事,不行么?”海潮向陆琬璎道,“对不对?陆姊姊?”

陆琬璎郑重地点点头:“这般伤天害理之事,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少年狐疑道:“我凭什么信你们?”

海潮一哂:“除了信我们,你还能怎么办?”

陆琬璎:“小郎君不妨等几日,若是我们也无计可施,便助你们逃出村子,如何?”

海潮也道:“就算你们要逃,有我们帮忙,不也比自己乱跑好?”

阿翳迟疑半晌,终于咬着牙点点头,慢慢松开了夏眠的手,盯着海潮和陆琬璎看了一会儿,忽然猛地一转身,推开门快步走了。

……

是夜月明如昼,海潮回到住处时,梁夜还未睡,坐在院子里的水井旁等她。

海潮将夏眠和阿翳的事同他说了一遍:“我总觉得抓阄的时候夏绫那副模样不像装出来的,可是阿翳也没道理骗我们。

“你说会不会是夏绫猜到了夏锦的想法,故意反着来,结果因为阿翳换了签,反倒抽到了夏眠。”

梁夜思索片刻,摇摇头:“夏绫若真如看似那般胸无城府,她不会想得那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