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走到石梁尽头之时,忽听身后“轰”一声巨响,转头一看,却见方才经过的石梁竟然从中间横断成两截,半截落入了深不见底的峡谷中。
几人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这石梁显然是通往山外的唯一一条道路,石梁断绝,意味着出山的路断了。
上一个秘境他们还可以任意出府,甚至出芜州城,这个秘境却将他们彻底困在深山绝谷之中,可想而知要逃出生天一定更难。
“既来之则安之,”梁夜道,“走吧。”
海潮也道:“上回那么险都过来了,这次一定也能全须全尾……”
她看了一眼程瀚麟,改口道:“不一定全须全尾,但一定能活着回去。”
正所谓望山跑死马,那村子看着近在眼前,但四人绕着山走了快两个时辰,到日薄西山的时辰,方才到了村口。
入目是一棵巨大的古桑,树干足有三四人合抱,枝叶遮蔽了天光,犹如一间巨屋。
最奇异的是叶片有五色。四人在村口驻足遥望,只见巨桑在夕阳中放出万道霞光,美得摄人心魄。
走到近处,方才发现桑树树干空了一块,里面放了一尊通体乌黑的造像。
海潮乍一看以为是一般神佛,仔细看方才发现古怪,神像用茧子似的东西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张女子的脸,说是女子的脸,却又不太像,好像是孩童随手捏出来的一般。
那张脸歪歪扭扭,又瘦又长,两只尖耳朵生在头顶,一只大一只小,没有嘴,嘴的位置是一个小孔,一根朱红的丝线从小孔中伸出来,在脖颈处绕了几圈。
雕像刻画粗糙,唯有一双眼睛逼真又精细,连那惊恐的眼神都惟妙惟肖。
整座雕像介于人和非人之间,介于粗陋和精细之间,说不出的古怪别扭。
海潮心里害怕,想挪开视线,可是那雕像好像有股魔力,吸住了她的眼睛。
“这是什么……”海潮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若杂……若我猜的不错,”程瀚麟道,“这应当是马头娘。”
“马头娘?”
“是传说中的蚕神,”程瀚麟说到这些便眉飞色舞起来,暂时忘了身体残缺的伤痛,“据晋人干宝《搜神记》所载,太古之时有一户人家,只有父女俩外加女儿养的一匹牡马。
“父亲出征,久久不归,女儿思父,便与马说笑道:‘若你能迎我父亲回来,我就嫁给你’,马果然奔到父亲营中,把他驮了回来。
“后来马不肯饮食,父亲问女儿,女儿说了实话,父亲便将马射杀,剥了皮暴晒,女儿戏弄马皮,用脚践踏,马皮忽然将女儿卷起飞走。
“过了几日,女儿和马皮出现在大树枝间,已经化为蚕,在树上吐丝结茧。后来就把这棵大树命名为桑,桑者,丧也。”
他顿了顿:“后来民间就将蚕神俗称为马头娘,许多地方都有供奉马头娘的蚕神庙……”
“那些庙里的神像也这么骇人么?”海潮问。
程瀚麟摇摇头:“一般神像都作女子骑马状,不似这般妖异。”
海潮又看向树下的石碑,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堪,勉强能分辨出“茧女村”三个字,字体稚拙,仿佛是孩童随意刻上去的。
“这村子的名字也挺怪,”海潮道,“茧女村,难道村子里全是女人么?”
话音未落,忽听程瀚麟“啊”一声惨叫,接连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成了太监后,他的调门似乎更高了,叫声也更尖利了,刺得海潮耳膜生疼。
她不自觉地按住刀柄:“怎么了?”
程瀚麟揉了揉眼睛:“咦,方才我明明看见树上吊着个人……莫非是我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