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隔着门大声骂:“嚎什么丧!”

第二天,我换了身新衣裳,梳了发髻戴了花,舅母央人借了辆骡车,把我送去了司马府。

临走时她抹着眼泪叫我多加小心,我说你这老娼妇死远点,少来恶心我。

后面的事就容易了,左不过都是些狗食盆里抢食的事,我做惯了的。

舅母没有看错,我这样的贼囚种,下贱胚子,天生就该在泥潭里打滚,越脏越臭的地方,我越是如鱼得水。

从那以后,我再没有饿过一天肚子,但肚子里的火又烧起来了,这次它来势汹汹,好像要把我整个人烧空。

我跟了刺史司马两年,他嫌我长得太快,把我送给一个同僚,那人又带着我赴任,从蜀中到芜城,后来那人犯了事,树倒猢狲散,我又辗转去了洛阳,接着是长安。

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无非就是换个泥潭。

所有泥潭里,我最喜欢芜城,不止因为它的名字,还因为城南有一座荒宅。

闲暇时,我常一个人在里头闲逛。

我喜欢那些朽烂的柱子和阑干,喜欢那些疯长的杂草和藤曼,最喜欢园子里的莲花池。

莲花池里没有莲花,浮萍和水草盖满了水面,但我觉着它应该种满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