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地大,饿肚子最大。

姜云婵当真饿得心慌了,心内百般挣扎,将饼推到了谢砚嘴边,“那、那你咬给我吧。”

“这会儿不嫌了?那我咬啦。”谢砚弯下腰,张开嘴欲去咬饼。

姜云婵忙又护住饼,“你别流口水,我不吃人口水。”

大小姐还是那么有底线。

谢砚“噗呲”一笑,没去咬饼,而是拉着她寻溪流声去。

两人坐在溪边,谢砚用芭蕉叶舀了一汪清水给她,“把饼放在里面泡泡,就可以吃了。”

行军路上的干粮以轻便、好收纳为主,故而做得十分干硬,得泡发了才能吃,哪能真的硬咬?

姜云婵半信半疑依照他说的,把饼放水里泡了片刻,再咬下去。

麦香味和甘泉的清甜同时没入口腔。

她眸色一亮,“还挺好吃的!”

“好吃?”谢砚自知那玩意儿填肚子还行,好吃实在谈不上。

“好吃的呀。”姜云婵笃定地连连点头,“有点甜甜的,糯糯的,和糯米糍差不多。还有些回甘,比一品居的糯米糍还好吃呢!”

姑娘嘴唇不停开阖着夸夸其词,嘴角还挂着一水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很是灵动。

谢砚不知不觉被她嘴角的那滴水吸引,一瞬不瞬盯着,“不是饼好吃,是人受饿的时候,哪怕树皮树根都觉得是珍馐美味。”

“树皮树根都觉得是珍馐美味?”

“是啊,北境荒漠的难民可能连树皮树根都吃不上,甚至易子而食。”

“连树皮树根都吃不上?易子而食?”姜云婵吓得忘了咀嚼,呆呆微张着嘴,嘴角挂着的水珠也显得呆呆的。

谢砚下意识伸手抹去她嘴角的水渍,“不过没关系,终有一天我会让他们都吃上白面馒头。”

少年指腹上的薄茧摩挲过姜云婵细嫩的肌肤,微微刺痛。

姜云婵侧目扫过,才见他手上全是刀枪剑戟的伤痕。

刚及弱冠的少年手比她爹爹还要粗糙,更与姑苏那些纨绔少爷们截然不同。

其实,论起来他是国公爷的独孙,沈将军的独子,本应也是富贵窝里长大的。

如此一对比,姜云婵心里有些愧疚。

默了默,她拉过他的手,将厚厚一叠银票递到谢砚手上,“你把这些银钱分给那妇人一些,给她男人治病。剩余的银钱,换成白面馒头给难民吧。”

谢砚一愣,望着两人交叠的手,又与她诚挚的目光对视。

他没想到她虽骄矜,但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混不讲理。

适应能力也强,不怨不怒的。

“是银子不够救灾吗?”姜云婵见他迟迟不说话,补充道:“我爹在北境盘了几间铺子,原是给我做嫁妆的,我也可以捐出来给你”

“不用,男人哪能用夫人的嫁妆给自己挣功勋?”

谢砚脱口而出,方觉这话僭越,舌头打了个滚,“我的意思是是给银子粮食治标不治本,终究还得上下一心驱逐鞑虏,百姓才能安稳。”

“上下一心,驱逐鞑虏?”姜云婵半懵半懂点了点头。

“可我不会动武,没法跟你一心呢。”她愁得瘪着嘴,“我连投壶都投不中,蹴鞠总射进自家球门,打马球把马蹄子撅了,我要去战场不添乱就不错了,我”

姜云婵絮絮叨叨讲着,忽地抬头,正撞上谢砚玩味的眼神。

姜云婵才反应过来她竟在他面前自爆了许多糗事,那他以后岂不是更笑话她是笨兔子?

“我、我那是没人教,才不是我笨!”姜云婵梗着脖子。

她身边的贵女大多早早定了亲,自有未婚夫君陪着学骑马、学投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