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姜云婵跑得香汗淋漓。
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小院,腿脚发软坐在桃花树下的石凳上,一边连连拭汗,一边吩咐夏竹:“你去把爹从西域带回来的金疮药取来,给子观哥哥上药。”
“喏!”夏竹正要退下,一只手臂拦住了她的去路。
谢砚坐在姜云婵对面的石凳上,扬了下眉稍,“姨母不是说让妹妹帮我上药吗?”
“我?”姜云婵看着他满头的伤,眼中闪过一丝惧意,“你伤得太重,我不会包扎。”
“妹妹以后嫁给我,总归要学会伺候夫君的呀。”谢砚挺直脊背坐着,扬起头,等着她伺候。
姑娘坐在对面,紧绞着手帕不肯。
谢砚半晌没等到回应,斜眼打量了下规规矩矩端坐的姜云婵,“三从四德,以夫为纲,妹妹莫不是要违逆祖宗的教诲?”
“我没有!”
这帽子扣下来,对北盛闺中女子来说可是大罪。
姜云婵也是读女德女训长大的,虽是不情愿,但还是站起来走到谢砚身前,一圈圈拆开他脸上的布条。
他的伤太严重了,血迹几乎浸透了布料,能拧出血水来。
那血尚且温热,姜云婵哪怕翘着兰花指,也不可能避免手上全染了他的血。
她半闭着眼睛不敢看,持着药刷胡乱往他脸上涂药。
忽而,尾指触碰到了一团黏糊糊的东西。
“嘶!”谢砚倒吸了口凉气,玩世不恭地笑了笑,“妹妹往哪儿摸呢?”
“对不住!”姜云婵也不知自己摸到了什么,仓惶睁开眼,俯视下去,正对上谢砚那张血肉模糊、已经辨不清五官的脸,其上全是血迹和伤疤。
“啊!”姜云婵连忙扔了布料,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吓得说不出话来。
“不、不是说被蛇咬得吗?”怎么会毁容?
姑娘带着哭腔。
少年却不以为意耸了耸肩,“被蛇咬之前,还被沙漠的狼撕了脸皮,还有战马踩碎了鼻骨,还有”
谢砚瞧着姜云婵已经吓得呆若木鸡了,摸了摸血糊糊的脸,“所以以后,劳烦妹妹得习惯我这张脸了。”
这怎么习惯?简直比《山海经》中的精怪还吓人。
若真与他成婚,岂不夜夜要对着这样一张鬼脸入睡?
姜云婵怯怯退了半步,小心翼翼打量那张辨不清五官的脸,“难道没有军医能治好吗?再不行,可以去京都找太医呀。”
姑娘的话音软软糯糯,满是关切。
少年则不以为然摆了摆手,“治好了也没用。”
“为何?”
“因为因为治好了也还是会再受伤啊!”
“战场不比你们江南水乡安稳,哪日不得挨刀枪棍棒?伤了又治,治了又伤多麻烦?”
“再者啊,下个月我还立了军令状,攻敌营,指不定身首异处,还治这脸作甚?”
“身首异处?”姜云婵想到他这颗血肉模糊的头在地上打滚的场景,险些晕过去。
赶紧屈膝行了个礼,“金、金疮药不够用了,我去取药。”
话音未落,姑娘步履匆匆往桃花林外走了。
走着走着,提起裙摆,小跑着逃之夭夭了。
谢砚目送姑娘仓皇的背影离去,回眸饶有兴味摩挲着石桌上的半罐金疮药。
副将从桃树林里走出来,不明所以挠了挠头,“少将军何苦吓人家姑娘?”
“不吓她,如何退亲?”
谢砚可不想娶妻。
他的外祖是镇国公,母亲是安平侯,他怎可落后?
他的志向在战场,不在内宅。
可是,他若直接登姜府的门退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