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池来之前,谢砚特意传信让他将顾淮舟也劫来。

“在营帐里关着呢!”陆池不禁揶揄道:“你怎么打仗还带上情敌呢?和嫂夫人又拌嘴了”

“陆兄!”秦骁赶紧拉住陆池,摇头使了个眼神。

谢砚则径直去了最偏僻的营帐中。

营帐倚山而建,光线昏暗,空气潮湿。

逼仄的空间中, 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

顾淮舟被麻绳捆着, 丢在稻草垛上, 奄奄一息,一身白色长衫鞭痕遍布。

谢砚掀开门帘,一道阳光照进来。

顾淮舟有些受不住,艰涩地抬起皮肉翻飞的手遮住了阳光, 连连咳嗽, 粘稠的血从嘴角溢出来。

谢砚在京中时, 没少示意大理寺的人对他用刑。

他受了凌虐, 又在牢中关了半年之久,如同阴沟里老鼠,见不得人,见不得光。

可在看到谢砚的那一刻, 他眼中愤怒仍不褪,颤颤道:“谢、谢砚你养私兵、诬陷忠良!你枉为人臣!圣、圣上早晚会认清你的居心”

可怜的人呐!

到现在还不知道外面已经变天了。

可惜谢砚无心与他聊天讲学,他踱步走到他身边,睥睨着他,“皎皎生了重病。”

顾淮舟的痛斥声戛然而止。

这没用的书生在数次鞭刑烙刑中未曾眨过一次眼,未流过一滴泪,却在听到姜云婵的名字时,瞬间红了眼眶。

眼中那些对世事的不忿全然被担忧掩盖。

他张了张干涸的唇,“她、她怎么了?”

“她中了毒,无药可医。但我认识一位巫医,他可以以心头血做药引,皎皎或可得救。”

“哪有这样的医术?”顾淮舟疑惑道。

“你觉得,我会无聊到来说这种谎话,逗弄你吗?”谢砚深幽的目光笼罩着顾淮舟。

顾淮舟怎会不知谢砚此人步步算计。

他哪有心情再耍弄一个毫无价值的书生。

他今日此来,必有目的。

“要用我的心头血?”顾淮舟问。

谢砚饶有兴致扯了扯唇。

“可以。”顾淮舟默了须臾,“但我有条件”

“你没资格跟我讲条件。”

“若我死了,求你对婵儿好些。”

“”谢砚没想到他是这般条件,怔了片刻。

而顾淮舟心里清楚,他活着一日,谢砚心里就有一根刺,那么婵儿永远都无法过上想要的安稳日子。

曾经,他试过救婵儿出火海,可他的力量太渺小了。

他不仅救不了她,还一次次让她陷入水深火热。

如今,他这副残躯还能救她一次,已算圆满。

“动手吧。”顾淮舟轻闭上眼睛,未有犹豫。

谢砚不禁高看他一眼,抽出匕首,猛地抵在了他的胸口。

本就遍布伤痕的胸膛立刻渗出血来,殷红的血顺着刀刃流出,没入谢砚的虎口,触感温热。

刺痛感一寸寸往胸膛深处去。

顾淮舟的意识渐渐模糊。

他脑海里全是那个趴在肩头酣睡,说要嫁给他的小姑娘。

那样的好日子,仿佛已经是上一世的事了,姑娘的笑颜离他越来越远了。

他溢着血嘴角扯出一抹释然的笑,“不要让婵儿知道,是我的血救了她。”

婵儿她对自己最是苛刻了。

若然知道药引的来源,她定又要痛恨自己了。

她总是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个,对不起那个。

但其实,她已经很好了。

一个孤女受了百般蹉跎,仍坚韧活着,她就是这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