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婵想到那情景,不由噗呲笑出了声,心情这才明朗些。

因着一夜未眠,又帮人接生,姜云婵着实有些累了。

哭着笑着,就睡着了。

但她睡得并不踏实,眉头深深蹙着,身体也不松弛。

谢砚长指抚平她的柳眉。

不一会儿,又蹙了起来。

来回几番,收效甚微。

“这么个小脑袋也不知整日整宿烦什么?”

谢砚无奈敲了下她的额头,将她鬓边的碎发一丝一缕细细掖到了耳后。

窗外,忽而传来骨哨声。

断断续续,由远及近。

谢砚笑意一凝,面色沉肃下来,将姜云婵放在软榻上,准备下车。

掀起车帘时,似又想起什么,折返回来,贴在姑娘小腹听了听,温声道:“好好陪着你娘,别调皮,别打扰娘亲睡觉,知道吗?”

寂静的空间中,谢砚依稀听到一点回响。

不确定是姜云婵的呼吸,还是肚子里那个小生命在回应他。

总归,他心头一软,隔衣吻了吻她的小腹。

下马车后,又嘱咐夏竹陪着,他自己寻声去了村口的密林中。

马车里,檀香味散去。

姜云婵猛然睁开眼,坐了起来,似被噩梦惊醒,讷讷定在原地。

夏竹瞧她汗涔涔的,忙给她擦汗,抚背顺气:“姑娘做噩梦了吗?世子方才还交代要姑娘多睡会儿,晚些还要赶路呢。”

姜云婵拉住了夏竹的手,指尖冷若冰凌,“你听这骨哨声是不是很熟悉?”

骨哨余音犹在,伴着密林深处的风吹进耳朵。

音调凄婉,绵长,透着森森冷意,惊得鸦雀纷纷四散。

姜云婵记得,当初她和爹娘在迁居途中休息时,也听到过这样的声音。

她吓得躲进爹爹披风里,瑟瑟发抖。

之后,马匪倾巢而出。

一把砍刀落在爹爹头上,幼小的姜云婵透过披风缝隙看到爹爹的脑袋白骨森森,被劈开了一道缝

“这是不是马匪的暗号?”姜云婵攥紧了夏竹的手,指尖泛白。

不待夏竹回答,姜云婵飞奔下了马车,寻着哨音而去。

彼时,哨音渐歇。

密林中树叶沙沙,草声窣窣。

一棵桐树下,穿黑衣戴帷帽的男人对着谢砚躬身拱手,“回世子,六万玉麟军已从各处奔赴安塞,大部队已抵达,一切顺利。”

“甚好!”

谢砚颔首,思忖片刻,“关于李宪德屠戮兄弟的证据也可以放出去了。”

李宪德这些年为了夺位,曾授意谢砚帮着暗杀或是残害了五个兄弟。

这五人乃是北盛最有势力有威望的皇子,李宪德以为杀了他们,就能稳坐皇位。

可他没想过此举是把双刃剑。

他断了手足,成了孤家寡人,没有人再能帮扶李氏江山。

谢砚再把往日悄悄收集的他杀害兄弟的证据放出去,如同割断李宪德头上的闸刀。

残害兄弟、欺辱胞妹、诬陷忠臣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他理应以死谢罪!

谢砚折腰对黑衣人回了个礼,“劳烦三叔继续为我周旋了。”

“世子,多礼了!当初我未照应好你娘,如今自当竭尽全力帮你。”黑衣人扶起谢砚的手臂,“都是一家人,莫见外。”

“我听三叔的。”谢砚直起腰来。

提到“一家人”,黑衣人露出忧色,迟疑了片刻,“我听闻你还是与那位姜姑娘在一起了?”

“皎皎已经有喜了。”谢砚难得露出真心的笑意。

黑衣人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