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翔点点头又摇摇头:“倒也是,你母亲比较传统,比较保守。对了,桥,你父母的身体都还健朗吧?”

“我父亲五前去世了。”邱三桥抿了抿唇。

“什么原因?”

“肺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我父亲不想让我们看见他被病痛折磨的样子,住院没多久就跳楼自杀了。”邱三桥盯着墙角的一只花瓶看了一会儿,但一点儿也没看进去。他脑袋里全是父亲患癌后憔悴又坚毅的样子,还有老人宁愿忍痛也不打吗啡时的坚持和固执。他无法想象父亲自杀那晚是怎么和自己内心谈判的,又是怎样向肺子里的癌细胞宣战的。老人会不会用尽全身之力愤怒地吼出来除非他自己选择死亡,不然没有任何东西能搞垮他!

“唉,你父亲……你们一家人都不容易。不说了,看看我的画吧。”尹翔侧过头对自己的太太说了几句话,又在对方的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女人抚了抚丈夫的脸,微笑着转身离开了。

邱三桥看着尹翔幸福的样子,觉得自己也幸福了起来,他绕到轮椅后面:“学长,我推你。”说完,他把轮椅转了个方向,推着自己的学长往展厅里走。

展厅内的灯光不是十分明亮,甚至有些昏黄,不过这样的光线打在一幅幅淡彩画上却恰到好处。

尹翔指着右手边墙上挂的一排画,问邱三桥:“你看看,觉得熟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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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三桥望着画布上用浓淡笔墨勾勒出的博雅塔、图书馆、校景亭和元培像,一时间思绪翻涌。他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那些原本被封锁在记忆深处的黑白图景一下子跃至眼前,重新染上了色彩,变得鲜活起来。

邱三桥回想着自己和尹翔从相识,相知再到深交的过程中发生的一幕幕,一时间百感交集。下一秒,这些记忆中景致纷纷暗淡下去,留在他眼前的是 “法治天下”石碑、法渊阁和湖心亭这些他每天都能在法大校园里看见的标志建筑。

邱三桥觉得京大和法大,他谈不上更爱哪个,因为完全是两种情怀。

“学长,这些画好像是你当年在学校里画的。”邱三桥说话的时候,眼睛片刻不离墙上的水彩画。他抿了抿唇,把自己的目光拉得很长很长。

“是,你还记得当初你推着我到处走,到处画吗?”尹翔的目光也随着飘向远方。

“学长……”邱三桥欲言又止。

尹翔自己摇着轮椅前进了几步:“有十五六年了吧,离我毕业、出国,离咱们分开。前几天我回来先在济南待了待,然后就来燕京了,主要是想回母校看看,也看看你。”接着,男人又感慨道:“母校的变化比我想象中的大得多,管理学院建了新楼,你们法学院也盖了两栋,很漂亮,都是现代风格。”

“是,08年陈明先生的后人出资建了一座科研楼,09年廖凯原先生也出资建了一栋。几年前年校友会我还参观了一下凯原楼里的学术报告厅,里面的硬件设施十分完备,条件比咱们读书的时候要好得多。”

尹翔朗声一笑,打趣道:“桥,你现在是不是后悔没晚生十年?”

不知怎地,邱三桥听完对方的话,莫名想起了自己的学生,想起了寻逸。如果时光倒回十年前,不,十五年前沉船事故还没有发生的时候,有个像寻逸这样的大男生追求他,他八成会答应对方,试着谈谈恋爱。

想到这里,邱三桥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承认寻逸那孩子的长相真的没话说,让他这个并不怎么关注外表的人都险些沦陷。他也承认随着了解的加深,他越来越觉得寻逸别扭的性格格外可爱,特别是当他发现对方内心深处十分柔软,发现对方也很会照顾人的时候。

邱三桥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心里的某个地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