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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双娥在淑妃宫里一直留到晚上,又对了几局棋,直到松雪进来劝,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寿康宫的人来报,说是今日不必回凤仪宫。她的行装皆由一同入宫的侍女橘白收拾过去,回去先歇下,明日再去请安便好。
从淑妃的珠镜殿到寿康宫,要越过大半个太液池。
初春,太液池风大,在岸边都将大袖吹得翻飞,跟不用说池上了。二人不敢走池子上的走廊,把手中的宫灯吹翻了就不好办了。
太液池背后宫宇虽多,但大多无人居住。一到晚上,就只剩风声,连个光都没有。
柳双娥一路小心谨慎,每一步都踩实了才敢前进。这里是御花园,石林错落,风吹出来的沙沙声,实在是让人害怕。
走到御花园角落,不知从哪传来一阵低沉的哭声。柳双娥心中一紧,但还是出声问道:“是谁在哭?”
哭声戛然而止,但烧纸的味道还在。她循着气味找过去,却见假山后头,有个燃烧着的小火堆,还有个人蹲在假山的角落里,将脸颊埋进双腿。
这人头上的玉簪有些眼熟,柳双娥试探性呼唤道:“太子殿下?”
蹲在角落的人抬起头,脸上的泪水还没干,眼睛已经有些泛红。
纪云宴的声音有些沙哑,反手抹了抹眼泪,怯生生地站起来说:“三姑娘,你、你什么也没看见,我只是路过的。我、我先走了。”
黄纸还没烧干净,纪云宴慌乱地把火苗踩灭,想逃跑,却被她叫住。
“殿下不请臣女坐坐吗?御花园背后就是殿下的宫殿,臣女入宫几个月,还未前去拜会。”
纪云宴转身,见她一副人精的模样,怕她将这件事说出去,只好点点头:“你随我来吧。”
她示意松雪将黄纸清理干净,从袖中取出手帕递给他:“你擦擦脸罢。”
纪云宴接过手帕,似乎是将她当成了自己人,倒是先问柳双娥:“三姑娘不问,我为什么在宫里烧纸吗?”
“宫中每天死的人这样多,殿下若想要为亲近的人好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下次不可再如此了,殿下在自己宫中烧也就罢了,怎的还来御花园?若是碰见管不住嘴的宫人,可就不好了。”
“在这宫里,我就像个隐形人,没人会记得我的,”纪云宴白日里看着懂事,一到了晚上,想起自己在宫中的境遇,也难受得没完没了的,“父皇不喜欢我,一直不管我。”
见他情绪又上来了,柳双娥连忙劝道:“怎么会,哪有不喜欢自己孩子的父母?陛下只是这些年一直忙于朝政,才没时间培养殿下的。您看,他每个月不还是会问一次功课吗?”
“可那是我求了好久,父皇才勉强答应的。”
“陛下答应了,说明他心中还是有您的。每次问完功课,陛下心情如何?”
纪云宴思索片刻:“我一直勤奋读书,父皇每次提的问都能答上来。他看起来似乎挺开心的。”
“那就是了,”她轻笑道,“陛下还是在意您的。”
与她聊了几句,纪云宴眉心终于舒展开来。
他带着柳双娥进了含凉殿,为她上了一盏茶,终究还是缓缓道:“其实今日,是我娘的忌日。”
第6章 祭日
怪不得。
柳双娥恍然大悟。
听李执公公说,纪云宴今日比往日更倔强。往日不见便不见,等下个月再来请便是。今日却在甘露殿等了许久,被劝了几句才肯罢休。
原来今日是他生母的祭日。他那样固执地想见陛下,也是想问问自己生母的往事吧。
上下哀恸之时,所有人只记得柳春山,没人敢提起他的生母。
她心中一沉:“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