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元这人变脸比变天都快,才开了一句玩笑,脸上的笑容就一收,只和他说了一句记得把军需补上,淡淡地拂走肩膀上灰尘,就抬腿进去。
后面的富商点头哈腰地跟上,像一个单纯市侩的商人。
观众们敏感地察觉陈清元不爱听戏,戏单看都没看一眼,随手往旁边的桌上一放,也有细心的观众发现那位王老板虽然脸上带笑,目光却审视地暗自观察陈清元,给大家留下了疑问。
一直到闻玉书出场,贵妃醉酒的戏让观众们惊呼,又见程鸿雪饰演的陈元清方才还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扶手,现在动作停顿,一直看着下面戏台上的人,最后让副官请他喝茶。
前头正唱着锁灵囊,后台没什么人,挂着一排排戏装,镜子前面映出阮行之卸了一半妆的脸,他身穿戏服坐在椅子上,声音淡淡地问。
“找我?”
副官道:“大帅要见你。”
忽闻噩耗的班主傻了眼,等人走后急得叫了他好几声祖宗:“你怎么就答应他了呢!”
阮行之却淡定地给自己卸妆,只问了他一句:“能怎么办,我有权利不去?”
他的声音从影院昂贵的音响里传出来,冷冷淡淡的,别说,还挺有韵味。
观众们眯起眼睛吃爆米花。
强取豪夺?有点意思。
头一次见强取豪夺男人的,看他俩一进一退地互相飙戏,有点别扭,还挺刺激。
陈清元二话不说把人强抢回家,礼貌地和王老板告别,王老板愣怔后的笑了笑。
大张旗鼓地回了大帅府,阮行之被他放在床上,满眼悲愤,没想到陈元清最后却没做下去。
原以为自己逃不过去侮辱的阮行之一张脸恨的发白,等军阀忽然停下,躺倒一边,他表情还是愣的,缩在他旁边想睡又不敢睡,浑浑噩噩地强撑,看得陈清元好笑极了,故意咳嗽吓唬他,阮行之每次被吓醒,都紧绷着脸离他远点。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他从陈清元房里出去,任谁看都是一副眼下发黑,唇无血色的模样,脚步虚浮地被副官带下去休息。
副官恭恭敬敬送走他,转头又进了房间。
陈清元就稳如泰山地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端着一杯茶:“府里的耳目抓到了吗。”
副官低了低头:“有怀疑的人选了。”
茶杯不轻不重地轻轻拂着上面的沫子,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好他。”
“是。”副官郑重地应声。
观众们看下去才恍然大悟。
那些人在北平当久了土皇帝,为了钱财和敌人合作,心甘情愿残害同胞,倒卖人口军需,所以他们更怕突然来一位有能力的“上司”坏了他们的好事,一直在暗地里观察陈清元。
内忧外患,陈清元这个兵不好当,他想一网打尽,也知道必须人赃并获才能定下他们的罪。
他演着一个只知道吃民脂民膏享乐的坏蛋,还和梨园的男戏子有一腿,闹出来的荒唐事几乎整个上流社会的人都知道几件。
台上敲锣打鼓的正热闹,阮行之戏唱的好好的,梨园的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
他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陈清元带着兵,威风凛凛地出现在他面前,上了台,拽着他的手就往回走,冷声说不许他出来抛头露面。看客们端着茶一脸茫然,扮着虞姬的阮行之气得直骂他是不是有病。
今天不是他自己让他回戏班表演的?!做什么说出这么恶心的话,至于大家都说陈大帅看上他了?哈,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姓陈的王八蛋每次把他叫进府里,都一夜不让他睡觉,第二天中午房门一打开,他脚步虚浮地回去倒头就睡,大家都以为他们有一腿,他解释都解释不清,这不是有病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