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竟还敢说“无妨”,好似得罪了你一般。

无礼之至!傲慢至极!

寒暄时讲求虚礼,此刻该是讲究的时候,怎么不讲究了?

看不起人就看不起人,怎的,藏也不藏?

她还想着,初见时,自己或许先入为主了,对他有偏见。此刻看来,那是一点也没看走眼!

李乐训气得一句话也不想说,将双锤往架子上重重一放:“是我不懂事,索性就不在这里惹人嫌了。”

气冲冲地撂下叔父,回屋去也。

等次日徐徵再来时,李罡仍叫李乐训出来要她赔礼道歉。

礼是赔了,歉也道了,她心里早烦不胜烦。

看徐徵愈发不顺眼。

更信他清正端肃的模样,不过是眼高于顶,矫揉造作相由心生,长得就不肖好人!

为不惹叔父再生气,她忍下了口中千条秽语,在徐徵面前,只表现得像个泥塑木雕,一言不发。

待徐徵告辞,李乐训便立刻活了过来,对着李罡,小话一刻不停,先是抹黑徐徵:

“顶着张不情不愿的脸,日日来你这里嘘寒问暖我看,这不过是迫于上头的吩咐。谁知道人家在心里怎么瞧不起你。非要巴巴地上杆子追着人家,热脸贴冷屁股。你想与他论诗,他心里肯定嫌你没文化。”

再为自己开脱:

“二叔且体谅我的苦衷,我不与他搭话,咱们的腰杆反显得更直些,我们又不比他卑微。会做文章有什么了不起,我们还有刀能杀人呢!”

李乐训与李罡相依为命,感情亲厚,嘲讽起来也毫不客气。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鬼话说?我来时,央他在文章上提点你一二,你也亲耳听见他答应。我与他论诗文,专门捎上你?你不抓紧机会,找他去请教,还舞锤吓唬他。文人清弱,不比你皮实。虽说道了歉,但心却不诚,否则为何暗地里诋毁他?非是君子所为。”李罡先是一巴掌拍在李乐训的后脑上,后又放沉了语气,摇头叹道。

“我是小人,二叔你也不是君子。近来你念书归念书,怎么还学了文人的坏习性。难道被那府尹相公,灌了迷魂汤不成?”

李乐训不服管教。

李罡被她气了个倒仰。

可他哪里说得过李乐训?

她父母尚在时,早早地被灌下许多诗书,后来又循着自己的心意,在红尘里打滚,不拘是文人那套阴阳怪气的雅言,还是市井闲汉的无赖行径,全都学了个遍。

甚至还拿准了叔父不忍重责,浑作一块滚刀肉,脸皮厚如土夯。

叔侄争论暂放在一边。

却说转年的元日,金城众人,从东华门而入李罡为首,李乐训随于其后,与她并排而行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叛徒董胜。

光禄寺仪司陈设鸾驾,以待天子。

其时天朗气清,紫雾东来,凤阁龙楼,云郁蒸蒸。

启德殿金碧交辉,丹青炳焕;禁苑中花团锦簇,芳英袅袅。

丹墀玉台,明烛宝鼎,钟鼓齐鸣。

镇殿将军,披金执银,史官近侍,整肃而立。

辰时天子升驾,司仪郎官引李罡等入朝行礼,山呼万岁。

天子欣喜,将人宣上殿来,亲书丹诏,印讫御宝,敕赐金字御旗,并金银锦缎等一干它物。

而后天子赐坐,命光禄寺排宴,群臣相陪,诸司进酒供膳,奏乐献舞。

天子饮酒至兴处,挥手点徐徵的名:“徐爱卿,你诗文做得好,便为远道而来的众义士,拟首诗文来,记今日之盛会,方不负斯情!”

徐徵从席间起身,拱手领命。

宴上侍奉的黄门官递来纸笔,徐徵接过,稍加思索,便落了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