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都这般没良心?
于是,她便试探道:“然我往高潭府城来时,见路上流民甚多,说是什么河水决口,冲毁了屋舍,不得已往上游来讨生活……黄兄,我看我们钱粮有限,该往最紧要的地方使。”
黄知府立刻便明白,这位新上任的李通判,虽是个行伍出身的姑娘,却并非什么有勇无谋的草包。
眼见着糊弄不过去,只得咬咬牙,又透露出部分真相来:
“唉,也不瞒你了。雨下这么久,府里的存粮散了不少,已经所剩无几,今年辖地之人,又因这场雨,都去信萨埵教,奉出许多身家,却无钱交粮税。”
“那萨埵教敛财无数,若能剿灭,便有钱安置流民。如若先照看流民,我实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李乐训仍不急着应,继续试探:
“既然府城无粮,黄兄可有将此间之景报予临康知晓?以上达天听?”
黄知府:“有,说是派钦差来赈灾,也不知是哪位。我去信向恩师枢密相公询问,却因洪水阻拦,耽误时间,至今还未收到回信。”
“乐训啊,你初来此地,可能还不甚明白,钦差哪里有那般好相与?说是派来赈灾,我看八成是来问罪。唉……”
愁绪涌上心头,此时他的叹息,终于带上了真情实感:
“你我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钦差严究,你虽未到任,也得担个贻误时机,玩忽职守之罪。”
李乐训没被他唬住:“枢密相公可有示下?我想,黄兄上奏朝廷,总要先同恩相通个气吧。”
黄知府心道,当然有,这不是派你来背黑锅了?
实话不足道,他便含糊处理:“老师说,倒不至于丢命或流徙。”
他没骗人,若此间干系甚大,是杀头的大事,张葳也不会让李乐训来了她若登时殒命,手上的金银兵马,还怎么套出来?
叫她来,一为考验,二不得罪旁派之人,三能替自己的亲信受苦。
至于高潭知府黄一炳,他自己运气不佳赶上了天灾,张葳这个做老师的,也左右不了老天的决定。
李乐训听到此处,心中又有计较。
她可算是明白了。
南方的官老爷,当官原都是这般敷衍塞责。
那瀚河是什么河?是这世上最长最大的河由西自东入海,南北多少人都指着这条河吃饭!
支流决口改道,下游全冲毁,多少人该流离失所?
可管这决口处的官老爷,担责最多不过是贬官。
与罚酒三杯何异?
啊,连贬官大概都不需。有枢密相公在上头做靠山,正当危时,还有本事为他送个替罪羔羊来!
她自己可不就是吗?这还是她早早想清了后果,上赶着来的呢!
既然水灾伤不到为官之根本,最多燎一燎皮毛,那便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还是得盯好了萨埵教,盘踞山中,教众除了拜神便无所事事,人还越来越多。
长此以往,同招兵买马,亦无甚差别了。
日后越做越大,可不就要威胁府城?
人命贱如草芥南北都是一般的乌鸦,一般的黑。
可如若南边朝廷,连那未开化的青国蛮子都比不上,那她岂不是白南归了?
倒不如占了萨埵教的山中险要,结自己的寨子!
再夺了这座高潭府城,一气打到北方去!
她比之于那教主,可是顶顶的大善人。
既不骗钱,又不诓人!
计较归计较,李乐训却学着黄知府的样子,也往脸上堆满笑容,故意表现出长舒一口气的样子:
“那就好,那就好。小妹我初来乍到,实在不晓得多少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