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使的仙音再起:“诸位可还有问题?”
“不敢不敢,摩诃摩诃,罪过罪过。”
李姓二人,有胆量在这雾中与灵使者对谈自若,却把杨成广与白翠莲吓得大气不敢出。
听灵使问话,只知抱着两个孩子告罪。
当真把这阵夜雾,当作是灵使来时,施法召出的神通了。
“请随我来。”灵使举起一盏灯。
灯火驱散了周遭的雾气。
四人如今能看见各自的位置,也能看见灵使的模样了。
乃是一名清癯的老者。
左手持伞,右手执灯。
蓄发皆白,细白长眉被风雨吹得贴在脸上。
手指枯瘦,飘然的大袖顺着手腕滑下,将宽大的道袍衬得格外空荡。
确是一副苦修者的慈悲相。
使李乐训忆起父亲遗下的藏书中,天竺佛陀绝食修心的故事。
老者从袖子中掏出数条蒙眼的布巾。
依次发到诸人手中。
他脚步轻捷,丝毫不见老态。
“请诸位带上。”他说,“往极乐福地之路,有大天散出的罡气,恐会伤眼。”
杨成广与白翠莲自然是灵官人说什么,他们便信什么。
不仅自己的眼睛蒙上了,连孩子的眼睛,也蒙得严严实实。
灵使走到二李面前,重复道:“请二位带上。”
李乐训与李佛青对视一眼,也乖乖带上了布巾。
灵使吩咐他们一个牵着一个,慢慢往前走。
走过约三刻,便上了一条船。
哦?灵官人竟能弄到船?
白翠莲说过,只有官府相公或是族老才得一条船。
这位灵官人或许是这些人中之一?
往那教主的老巢,要走水路,待她听听是向下,向上,还是隔岸。
李乐训心中计较,一刻不止。
这位灵官人的做派,装腔作势得很。
她的熟人之中,只有一位能与他媲美。
徐徵。
而徐徵好歹年轻貌美,纵然端着姿态,也叫人赏心悦目。
灵使那张脸,早皱成了老菜皮,再如何飘然似仙,也只叫李乐训觉着疯癫。
若这驭雾之人换上徐徵,她说不得要买账。
船行行停停,李乐训眼前被黑布遮挡,只靠一双耳朵听声辨位。
这船上除了灵使,还有船夫,船夫不出声,却默默看管着船上的人。
他们上船后,陆陆续续还有其余信众,被灵使接引过来。
这白雾难道能一夜不散?
若有风吹来,雾散了,这位灵官人装神弄鬼的大戏,岂能唱下去?
她对萨埵教所谓的神明仙术,仍旧是一字不信。
胡思乱想许久,船终于靠了岸。
灵使吩咐他们双手搭在前人的肩上,依次下船。
下船后,路一直都在上坡,脚下也不平坦,有高过小腿的草叶拂过,刺得皮肤一阵阵麻痒。
偶尔撞着不知哪里来的枝条,粗粝的外皮蹭得身上火辣辣的生疼。
好在自起雾不久,天上的雨水便暂歇了。路上不至于太过湿滑,走起来不太费力。
李乐训立刻反应过来萨埵教教主的老巢,定然设在一座山上。
她又想起白翠莲曾说过,灵官人便住在山上,杨家夫妇会上山用猎物换取粮食。
莫非那处便是萨埵教的总坛?
以防信众发现,故而派人蒙着他们的眼睛,再领着他们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