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若以此威胁,由不得徐知府不允。
赵松吟又想到田孟方前日劝他的话:叫他先干活,官府不会少了他的钱。
其中藏没藏私心,他难道不知?田孟方自己都认了,上任的黄知府欠了吏员的禄米,几月未发。禄米能欠,他招人修缮堤坝的工钱,怎的不能欠?
而今徐知府一上任,就要疏浚河道,整修田地,定然是手上有钱,才敢发下如此宏愿!田孟方作为府吏,当然更期望徐知府的钱,补齐他们上半年的月钱,而不是投给他赵松吟!
“停轿,停轿!”赵松吟大叫道。
他散着浑身的酒气,跌跌撞撞,摇摇晃晃地走上府衙的台阶,重重击上了门口立着的鸣冤鼓。
本朝例律,鸣冤鼓响,府君必要前来查看冤情。
赵松吟终于再次见着了徐徵。
然而鸣冤鼓不能乱敲,为防律法滥用,击鼓之人,无论是谁,都要当堂先受一顿杀威棒。
好在徐徵并不为难人,没叫衙役下重手。
再加上肚里的半斤酒,壮了赵松吟的胆,几棍子敲下去,倒也能叫他忍住痛,一声不吭。
他不怕挨打,他怕知府不见他。
杀威棒打完,徐徵便开口问:“今日又是为何事?”
赵松吟从地上爬起来,形容狼狈,屁股上更是剧痛,气势上便矮了一大截。
只得在心中暗暗为自己鼓气: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忍痛拱手道:“府君可还记得前日之诺?府君欲疏浚瀚河几条支流,招工却不易,草民愿为府君分忧。”
徐徵:“记得。”
赵松吟:“不若府君今日就与草民订契,划拨钱粮,如此便能尽早开工。”
徐徵:“订契可以,钱粮便等竣工后再结。”
赵松吟知道他不会轻易松口,便拿出早已想好的说辞:“府君,灾后高潭百废待兴,各地灾民又源源不断涌来,若不分去别处,只靠征募河工安抚,以工代赈,则他们必要见着真金白银。”
说完,赵松吟看向上首的徐徵。
而徐徵并不作声,冷峻地静等他下文。
赵松吟被他的沉默动摇,声气不自觉弱了下去:“草民斗胆一言,府君新来高潭,不熟此地民生。若草民能府君信重,募足河工,便替官府将赈款先行派发,难题自解。否则,恐怕……”
徐徵:“恐怕什么?”
赵松吟:“恐怕有人要反。”
徐徵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他的左右唇角一齐牵起,动作却不太流畅,似乎不太习惯微笑:“赵员外高见。”
赵松吟又想起不知所踪的田孟方说过,徐知府对吏员只派命令,不兜圈子,在他手下,只需照章办事,无需猜测他话中深意。
可此刻,他却不懂徐徵此言所指。
听他没反驳,便诚惶诚恐地继续道:“府君,依草民所见,反军极易壮大,原先那萨埵教便是例证此教残党在高潭流毒甚广,若再传入新灾民中,恐有死灰复燃之势。我曾听黄知府说过,李通判最近似乎不在,若萨埵匪军再起,府君该如何招架……”
气势虽不足,好歹是把他来时想好的威胁,全说了出来,一条也没漏。
徐徵依旧保持着同样的微笑:
“萨埵大天是朝廷亲封的善神,高潭各处百姓庄户奉神,何罪之有?萨埵教灵使,于良善之家募集善款,如何不能支付工钱,用以赈灾?本地各县主官,也向我推荐了与你一般的头人。赵员外,你可有异于彼?”
仅仅两天时间,徐知府这个两眼一抹黑的外来户,竟能找到他的替代人选?
赵松吟不信。
一肚子的水酒不禁又开始作怪,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