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鸣旭的身体猛烈颤抖一下。

“为,为什么,我真的知错……”

李寂决绝地挂断电话,前额狠狠撞在玻璃车窗上。

他见到易鸣旭僵在原地几秒,然后像失去所有力气一样轰然倒地,血色的弹跳球骨碌骨碌滚到水坑里,但他手里还拿着已经挂断了的电话,一声泣血的呐喊划破长空。

李寂

李寂痛苦地将脑袋狠狠磕在车窗上,一只冰冷的掌隔住了他。

陈谨把他拥入怀中,用掌心捂住李寂的眼睛,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地,“我讨厌你看他。”

李寂疲倦地不再去想其他事情。

雨还在下,像要将这座城市淹没。

陈谨盯着李寂光洁的下颌,抿紧了唇。

李寂的冷漠是真是假,他听得出来,他看着冷硬,其实比谁都心软。

不过为了易鸣旭能早点回去医治左腿,就要假装厌弃地拒绝易鸣旭。

他恨极了李寂的伪装。

分明,他和易鸣旭做了相同的事情,李寂却会为易鸣旭着想,到底是凭什么?

陈谨有些微的迷茫。

但他又很快把这点怪异抛诸脑后,作为胜者,他不必去在乎过程,只要享受掠夺的果实即可。

李寂就是他的猎物,如今,终于完整地落入他一个人的陷阱。

第29章

连下了两天的暴雨,狂风刮倒了路边的小树,树苗刚栽下去没多久,就被拦腰截断,再没有拯救的可能性。

李寂在暴雨中生了一场大病。

高烧两天,躺在床上烧得迷迷糊糊,一闭眼全是光怪陆离的梦,他像被关进一个玻璃罩里的小人偶,恐惧丝丝缕缕将他包裹,他拼了命地拍打玻璃,尖叫着想要逃离,玻璃罩忽然一阵摇晃。

他在透明的玻璃外看到陈谨的眼,带着蜜一般的笑意,穿过玻璃黏在他身上,他像是被裹进泥沼里的人,呼吸间都是腥气。

陈谨像得到心怡玩具的小孩,如珍如宝将他捧在手心,放大的俊脸贴上来,笑吟吟地说,“你是我一个人的了。”

李寂猛然惊醒。

他瞪大了眼,梦境太过真实,他仿佛真变成了陈谨手中可以随意把玩的小玩具,生死都不由自己。

李寂后怕地掐自己的手臂,骨肉还在,他没有变成玻璃罩里的玩偶,还是活生生的人。

剧烈喘息过后,他发觉自己周身都是冷汗,像是刚在水里被捞起来一样。

门把忽然被扭动,李寂条件反射警惕,在看见林素琴的脸时才渐渐放松。

林素琴见他醒了,喜出望外,唠唠叨叨个不停。

“叫你在外面淋雨,这下好了,把自己折腾城这样子。”话语里虽有责备,但也饱含浓浓的关切。

一双带着薄茧的手覆在李寂额头,林素琴松了口气,“烧退了,你爸给你熬了鸡汤,今晚喝了发发汗,明天就该好了。”

林素琴左右瞧瞧李寂,叹气道,“你这半年瘦了很多,我跟你爸都和你说过,学习固然重要,但身体才是第一位,我们也不是非要你成龙成凤,只要你以后有份好工作,能保障自己的生活,就很满意了。”

李寂心里流淌过一股暖流,家庭永远都是他在伤痕累累后可以停歇的港湾,他颔首,带着鼻音,“我知道的。”

林素琴出去张罗晚饭。

高烧过后的李寂没什么力气,但还是起床去洗了把脸,再出来站在窗边,看外头阴沉的天,乌云延绵不断,只是两夜,外头就像经历了一场世界末日,窗外的树枝被打落在地,地面是烂泥和腐花,一片狼藉。

暴风雨后万物需要重生,被催折的人,也需要时间重建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