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香味,可以搁在被子里、衣柜里。这个东西现在不多见,但也不是绝对找不到,有的人家还在使用。过去我认为这首诗是影射贾元春的,现在呢,我形成新的看法,认为所影射的应该是史湘云。诗句所咏叹的,可以想象成湘云醉卧芍药,事情过去很久,她的衣衾尚有芍药花的余香。
但这首诗还可能有更深一层的含义。我认同周汝昌先生的观点:脂砚斋是女性,这个人在真实的生活当中,她应该就是曹雪芹的一个李姓表妹,也就是书中史湘云的原型。“寂寞脂痕渍汗光”,就是她和曹雪芹最后共同来完成这个书稿,当然是很寂寞的一种劳作,没有人能理解他们,也不知道这个书稿最后的命运会怎么样,但是她孜孜不倦在上面增加“脂痕”――写下批语,更不消说她还要编辑,还要誊抄,十分辛苦,渍出“汗光”,虽然他们早将“温柔富贵乡”付诸东洋,十分艰辛,但是他们坚信自己的文字――正文和批语一起――是“留得风流迹”,最后会香飘世界。
当然小说里不会写到贾宝玉和史湘云合作著书、一个撰稿一个写批语,我前面讲过,为了保持大悲剧的结局,书里到最后甚至会写到史湘云冻饿而逝,但是,以薛宝琴这样一首诗来对应史湘云,并暗示其也就是脂砚斋在书里的化身,则是可能的。有人可能会问:脂砚斋毕竟是《红楼梦》正文以外的一个人啊,能拿来跟书里提到的人并列吗?曹雪芹这个文本就具有这种真假并列的特点,比如他在第一回里就把自己的名字写入了正文,通行本里固然没有脂砚斋字样,但是古本里的甲戌本在第一回里,就也把脂砚斋名字写入了正文,说这部书的异名虽多,“至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仍用《石头记》。”因为融汇进了过于丰富的含义,解析起来层次太多,所以对第五十一回里的这些怀古灯谜诗,曹雪芹没有通过人物之口,来说出谜底,他希望读者通过精读细品,去长久体味。
第九首《蒲东寺怀古》:“小红骨贱最身轻,私掖偷携强撮成。虽被夫人时吊起,已经勾引彼同行。”浦东寺就是唐代元稹写的《会真记》里的那个普救寺,故事里张生和崔莺莺一见钟情的地方。这个诗的字面比较粗鄙,写的并不是公子小姐的爱情场面,而是丫头跟小厮偷情的事。诗句里的“小红”绝不是林红玉,过去时代,“小红”是对丫头的一种通称,诗文里常用来泛指小姐身边的丫头。它的谜底是鞋拔子――不用时被人吊起来,使用时勾引鞋后腰升平。我个人认为,这首诗所对应是邢岫烟。
有人会说这太离奇了,邢岫烟难道跟人私奔了吗?邢岫烟没有跟人私奔。邢岫烟是一个很自爱,很有道德操守的一个女子。但是邢岫烟有一个丫头叫什么啊?想起来了吗?篆儿,篆儿这个音稍微变化一下是什么啊?拽儿,拽儿什么东西啊?就是鞋拔子。这个篆儿品质不是太好――有人马上会说,你这人真是的,人家书里面塑造一个角色,设计一个名字,你动不动就说人品质不好,你凭什么啊?我文本细读,我有根据。第四十九回,写“脂粉香娃割腥啖膻”,在这个过程当中,平儿为了吃东西方便,把腕上虾须镯褪了下来,结果被窃。首先被怀疑的是谁?并不是怡红院的坠儿,平儿后来到怡红院找到麝月,跟她说悄悄话,就告诉麝月,王熙凤和她自己,“我们只疑惑邢姑娘的丫头,本来又穷,只怕小孩子家没见过,拿了起来也是有的。”篆儿的穷而无志,让人一望而知。当然后来证明偷虾须镯的不是篆儿而是坠儿。
在曹雪芹写出的第一百回至一百零八回这个情节单元里,除了贾家覆灭的主线,也会有多条副线,描绘出复杂的世相人情。故事发展到这个阶段,邢岫烟是薛蝌的妻子、薛宝琴的嫂子,薛宝琴原要嫁往梅翰林家,没想到梅家也遭到皇帝清算,薛宝琴虽然尚未嫁过去,但也害怕遭到牵连,哥哥薛蝌就带着她暂避江南,邢岫烟在那段时间里只好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