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张行简在睡梦中,摸到身旁冰凉的空位,被丢开的被衾。

他突然有一种预感,蓦地从梦中醒来。

掌灯之下,他的床帐内不见沈青梧的踪迹,半夜前埋在他怀中热情亲他的娘子,像泡沫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行简一阵心慌。

他告诉自己,也许是她古怪毛病又来了,突然想回她自己的地方去睡。他明日要问一问,他的床榻是哪里让她不舒服,他可以改一改……

张行简提着灯,出去找沈青梧。

他告诉自己,他只是确认一下,他不是非逼着沈青梧睡在他身畔。

张行简推开沈青梧的屋舍,看到的是一室冰凉,沈青梧压根没回来。

一片冰凉中,张行简忽然弯腰,抚住自己心口,感受到一阵刺刺的抽搐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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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隐入云翳。

张行简跨上马,纵入一团黑暗中。

他向出城的方向疾行,他夹紧马肚,他冷汗淋淋地追出去

“梧桐!

“沈青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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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天宇,月明如昼。

一口箱子扔在马身上,沈青梧骑在马背上,离身后那座城越来越远。

她听到呼喊,她回头向身后的城楼、灯火看去。

树影摇动,月光清洒,衣白胜雪的马上郎君,与她越来越远。

银月高悬上空,幽隐而美好,给出了一个十足美好又残忍的梦。

那是她一眼就忘不了的顶顶好的月亮。

郎君衣袂翩飞,月色朦胧夜如霜。

他是挂在天上的月亮。

她是雨地水洼中的泥点。

月光照在旁人身上。有一瞬,月亮看到了她。

……可她不要。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有没有把梧桐那种复杂的心理写清楚,宝们说一说,我看我有没有写出来我想表达的梧桐的不甘~

? 第 69 章

长林从漫长的昏睡中醒来, 周身痛得一点都动弹不得。

他忍着那痛意轻轻呼吸,想试探着坐起, 听到一声极清极淡的声音自外传来:“醒了?”

长林抬目, 怔了一怔。

半轮月牙透窗,一缕月光清若薄瓷。一张山水屏风相隔,屏风后的身影模模糊糊。

稍微往旁侧一下,能看到屏风后坐着的人影

张行简靠坐在一张躺椅上, 背着墙, 半张面容掩在阴影角落中, 另外半张面容如雪如玉。

这清隽端正的郎君, 今日却有些不修边幅。

张行简姿态散漫地懒坐着,衣袍凌乱微敞,臂上袖子挽上去, 露一段玉骨。如今, 那手背与手臂上密密麻麻扎满了针,而一位娘子正围着张行简团团转,将一枚枚更多的针刺入张行简手臂间。

郎君秀丽却颓然, 此时之状, 让人骇然。

长林起初以为能近身张行简的女子,必是沈青梧。但他定睛再看, 方认出这是那位之前见过一面的苗疆小娘子。

苗疆小娘子十分不放心, 一边扎针,一边絮叨:“你什么时候有空了, 还是与你娘子来我们苗疆一趟吧。我的针只能帮你缓解一点疼痛, 根本治不了本。你说你们这样折腾, 你娘子居然抛下你走了, 不管你死活了……”

小娘子唏嘘, 悄悄看一眼郎君手腕畔的一张帕子。

帕子上绣着一个“沈”字,那个写得铁钩银划的字,此时却被一团血迹弄得脏污。

苗疆小娘子猜,这手帕,必是那位沈娘子与这位张三郎的定情之物了。

看着十分相爱的夫妻,怎就走到今日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