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晕乎乎的了。他晃了晃脑袋,又给张茂发了一条微信。他的眼睛有点花,按在屏幕上很缓慢,半天才打了一条微信:“你还加班呢?”他低头盯着那条信息,第一次恨微信没有已读功能,那样的话张茂读过不回便无所遁形。

过了许久,侍者弯下腰在他身边轻轻地问:“蒋先生可以开餐了吗?”

“嗯?”蒋十安捏着太阳穴抬头,对上侍者胸前的餐巾,他用手掌按了一下额头,说,“开吧。”

听到他说开餐,坐在他旁边的季嘉丰四下环顾,奇怪地问:“你弟弟没来?”

“嗯,他加班,”蒋十安竭力露出个平淡的表情,就像他真的在说的是自己的表弟一样,“他等会第二摊就来了。”他也不知道是说给季嘉丰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菜一道道上来,蒋十安订的是法式。菜单他下午细细选过,因为他父亲是这里的vvip,所以临时从其他酒店调了食材过来,拼出他所认知的张茂最喜欢的一套菜。气泡酒两种,葡萄酒三种,苹果酱鹅肝,草莓雪花蟹爪肉沙拉,带子汤;主菜是张茂最喜欢的神户和牛生煎牛扒,只有三指宽食指长,入口即化,张茂喜欢三分熟他特意叮嘱三分熟;汤是特地从隔壁粤菜餐厅买来的大鲍翅,配海椒是张茂的最爱;甜点是分子水蜜桃拉糖和淡味马卡龙。他今天只做了这点事情,只为着给张茂吃一顿每一道都是他喜欢的生日大餐。尽管是他自己的生日。

他以为每个细节都能让张茂高兴了,也许张茂吃完饭能对他有好脸色。以前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只要吃到好东西,就会对他和颜悦色些许。他准备了一切,宛如招兵买马再操练数十载,意气奋发上了战场,却发现敌军早已鸣金收兵,解甲归田。所有的东西都没有了意义,所以所有的一切都让他不顺眼。

蒋十安坐在主位上看着他的同学,学长学姐吃着那些根本不知道主宾是谁的菜,他想挨个把他们抓过来,狠狠地揍他们的肚子让他们全吐出来。不许吃!不许吃!蒋十安混乱地在心里咆哮。我准备这些东西不是给你们吃的!

甚至都不是给他自己吃的。

一道菜上来,下面坐着的同学都忙着拍照夸奖,蒋十安只随便拿一把叉子捅进盘子里,把摆盘精良的东西搅和成泥,塞进嘴里。他从来注重礼节,张茂在外头吃西餐乱用叉子勺子,他都要骂骂咧咧地教育他。他自己今天却用一把吃前菜的叉子吃完了整顿饭。

他只是一杯一杯喝着香槟,没人发现他的异常,他一直酒量奇佳,从未在同学聚餐时醉过。他也的确没醉,他只是胃痛,吸饱了酒精又被塞进去一堆乱七八糟食糜的胃部蜷缩着抗议,他痛的脸上因为醉酒而生出的红晕全数褪尽。这时候不该在吃了,在家里吃饭的话,张茂偶尔会叫停他,不让他吃三支棒冰,这是张茂对他仅有的关心。蒋十安的眼睛盯着包间的门口,正是上甜点的时候,服务生挨个端着冒白气的盘子走进来,一个两个三个,进来几个蒋十安就喝几口酒。他渴望在那些穿着白衬衫红黑马甲的服务生后头,张茂能风尘仆仆地奔进来,然后发觉桌上只剩下甜点后露出微弱的失望表情。

然而没有,然而什么都没有。

水蜜桃拉糖的外壳在桌子上挨个被敲破,咔擦的响声和照相录像配有的惊呼声交替着在桌上响起,蒋十安放下双手让服务生在他面前敲开。里头的桃子酱和冰淇淋便流出来,他点这道菜是因为他们的孩子叫桃太郎。

他把冰淇淋和糖壳舀进自己嘴里,糖的外壳是跳跳糖做的,在他舌尖跳动刺痒。蒋十安并不喜欢这道菜,他小时候就在日本吃过,偏孩子的东西罢了。他吃了一口就觉得胃部难受,泛着恶心,于是把勺子放下继续喝酒。

蒋十安翻起手机看,点开微信,和张茂对话的那栏,唯有他绿色的对话框显眼的存在。他拉着两人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