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记得有谁说过:无论女人和丈夫的关系多好,跟婆婆的关系都不会好到哪里去;无论男人和妻子的关系多差,跟丈母娘的关系都不会差到哪里去。但为什么都没有人用一句话来归纳婆婆和丈母娘这对亲家之间的关系呢?想必也是千头万绪,无从说起了吧。

李家大小的口味都可以参照李念琛的口味来加以推测,所以沈文澜去赴曲老的约,看完了白描展以后特意到沈大成买了些糕点带回去给他们尝尝。

沈大成的糕点里最最出名的还要数双酿团,不及手掌大的薄皮糯米团里以八卦图的形式分隔开,一边是豆沙,一边是黑洋酥,外面再裹上一层黄豆粉,拿起来也不会黏手。所谓的“黑洋酥”是猪肚子里的原块“板油”与黑芝麻粉及糖混合而成,滑糯软烫,叫人不忍去计较这种极致口感背后的配方有多么危害健康。

和家人一样喜欢糕团的李念瑞已经有了点走火入魔的趋势,捧着第三个双酿团一阵端详,众人还来不及提醒他糯米制品不好消化,他就已经一口咬了下去,“这次先咬到豆沙了,没猜对。”他自言自语地享受着来自双重惊喜带来的双倍乐趣。

一团双酿当然是惊喜,一桌双娘则不然。

沈文澜在打算办酒席的饭店里定了包房让两家大人见面,兼且可以试试这家饭店的菜式是不是合口味。第一次见面的方萍和李楚惠面上客气,但在场的都能感受到各自的强大气场,想来这世上大抵真有所谓“八字不合”一说。

“按我们女方这边来办当然好,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完全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来弄,这个当中事情就多啦。”方萍大大方方地夹了菜到女儿碗里,“我们女方亲戚朋友啊,什么同学同事啊,街里街坊的,人也是不少的,结婚嘛,很多事情都是年纪轻的不懂的,我们长辈要给他们把关把好,要是哪里做得不合礼数,传出去要给人家笑话的。”

李勰很是接翎子(沪语,听得懂暗示),“亲家母的意思我明白,这个结婚的事情既然是在上海办,就完完全全按照上海的习俗来弄,什么婚车、酒席的事情我们全包,具体规格可以慢慢谈的。”

李楚惠不比李勰这样温文,“按照美国习惯,婚礼花费都是女方家长出钱,不过我们都是中国人,就不学美国人那套了,两边的婚礼都我们来,这都是小事。我看亲家母问的大概不是这个意思吧,”她也舀了勺汤到儿子碗里,“我们中国人有中国人的规矩,结婚嘛,彩礼和嫁妆都要谈清楚的。”李楚惠这个婆婆第一次让人见识到了中西合璧的真正威力。

搞博弈论的纳什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如果有人能够把亲家对于彩礼数目的这场博弈分析透彻,大概也能得个诺贝尔家庭和平奖。结婚的时候谈彩礼和竞标有点类似,首先要在正式开始之前花费很多心思了解客户的需要,培养与客户之间的感情,然后打着半明半暗的哑谜把最终你好我也好的数字说出来,如此便是皆大欢喜。可惜李沈两家没有这些前期准备,所以场面当然也就相对惊心动魄一些了。

“我又不是卖女儿,彩礼给多少是看你们男方的诚意,至于嫁妆方面,我们小门小户的,虽然不能出什么天价,但是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比我自己的眼珠子还要宝贝,肯定不是那种有一百给二十的人家,我是能出多少就出多少的,这个我还是可以保证的。”方萍说得坦坦荡荡,却把李家人逼到了十分尴尬的地步。

按照李家的情况,给的多了,显得像是看不起亲家,更有暗示对方靠结亲发财的意思;给的少了,显得看不起媳妇,还有点诬赖人家是贪财攀高枝,所以男家要刻意在彩礼数目上警告一下的意味。究竟怎样一个具体的数目才是既合适李家的能力和诚意,又不会显得不尊重沈家,还能讨个好彩头的正确答案呢?这恐怕真是个没几个月都想不透的问题了,可眼下选的黄道吉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