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十安看着自己伸向张茂的胳膊,皮肤雪白,于是侧面手肘上的擦伤也就愈发明显,醉酒的蒋十安很迟钝,他用另一只手难以置信地抚摸伤口,触到那片红色的一瞬,疼痛让他激灵。“刚才你在地上摔得。”张茂拿着块浴巾走过来,在马桶盖上坐下,居高临下地望着蒋十安。
“哦,是么,我都不记得。”蒋十安说话的声音忽高忽低,声音频率也奇怪。他自己倒不觉得,还这么唱歌似的说这话引起张茂注意:“帮我洗洗头嘛。”他把脑袋伸出去,浸湿的头发顺着发丝末梢向下溪流似的淌水,在张茂的脚背和拖鞋旁晕出一小滩。蒋十安看着他滩水,不知怎的慢慢清醒过来。
他想起了自己问的话,想起了张茂冷漠的回答,仓皇地把脑袋往回缩。谁知张茂一双手伸过来,捧住了他的那一团湿发,往上头慢慢淋水,揉搓。蒋十安呆呆在浴缸里坐着,水雾缭绕的浴室这一切似乎过于温情,同刚才电话里的那翻挣扎格格不入,然而确实是真实的。张茂的手在他的头皮上按揉,涂一点洗发露上去缓慢搓出泡沫。熟悉的洗发水味道他从不觉得宝贵的,现下竟然也能赐予他些许心安。
蒋十安任由他动作,张茂拿过喷头往他的头发上冲水,并且指挥道:“眼睛闭上。”蒋十安乖乖地随着指令闭上眼睛,温水刷拉拉地从他的头顶冲下,泡沫顺着发丝滑落,他感到张茂的手按在他的额头上。他慢慢把自己的脑袋托付在张茂的手心里,他仿佛记得张茂的脸这样地在他的手掌内放过,那时他大约还自以为是张茂真的喜欢他,具体是哪一次,哪一日,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蒋十安的脸正对着张茂的下体,他睁开眼睛后便看到他两条空荡荡的居家短裤裤管里头些微露出内裤的裆部。内裤是白色的,蒋十安记得他第一次脱张茂内裤时,他也穿着类似的一件白色内裤,保守老土,中间一块洗得发黄的污渍也不知是什么。和张茂生活的久了,他便知道那是经血的痕迹。都怪这一小块小小的地方,蒋十安想,如果不是这片布料下埋藏着的秘密,我不会活到今天这个份儿上。
一切既真实地可怕,又虚幻地荒诞。
他忽然伸出双臂,紧紧地搂住了张茂的腰。
“张茂,我好痛。”
“怎么了?”张茂抓着他的手臂要挣脱他,蒋十安缠住他就是不离开,只不断重复着“痛”,张茂数次挣扎无果终于作罢,语气无奈地说:“到床上躺着,你喝醉了,所以头痛。”
“我不是头痛。”蒋十安从浴缸里站起来,接过张茂手上的浴巾在身体周遭胡乱的抹,一脚从水里跨出来,低声重复自己:“我不是头痛。”然而张茂并没有花心思去听,他越过蒋十安弯下腰去拔浴缸里的塞子,水哗啦啦地顺着排水口消失,张茂指着餐厅的方向说:“桌子上有解酒药,你室友给你买的。”蒋十安捂着脑袋往餐厅走,把桌上的药片吞下去,杯子里是一杯维生素冲剂,他大口灌着,可怜地敷衍自己的不安:张茂还是有一点点在乎我的,他给我准备了解酒药。
张茂从他面前经过,蒋十安猛地抱住他,他连一下也未挣扎,甚至拍拍他的手臂:“睡觉吧。”说罢就迈开步子走向卧室。浑身赤裸的蒋十安跟随他的脚步行走,胡乱擦拭的身体上水珠到处都是,将张茂的居家T恤后背弄的潮湿一片,是两方胸肌的形状。走到床边蒋十安才松开张茂,他钻进被子里,看着张茂背对着他将手伸到后头抻贴在皮肤上的湿布,抖了几下,还是脱下来。
他又脱下大短裤,缩进被子里。
蒋十安蹭过去,紧贴他的脊背撒娇:“张茂,我不舒服。”张茂似乎正在玩手机,心不在焉地回答:“睡着了就好了。”蒋十安终于焦躁,抓着他的肩膀强行将他扭转到面对自己:“我说了我不舒服,你都不听我说话。”他的音调还是那样一个字高昂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