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心兰朝楼上努努嘴,“来了,在他自己房间里,你不要去吵他。”
钟灵口里念句好,一扭脸,还是上楼去找人。
黄昏朦胧的余晖,透过飘动的薄纱投影进来,照得室内一片寂静。
钟漱石穿了件白色线衫,做家常装束,躺在窗边的长榻上休息。
濯雪树梢新抽的枝条,晃动着打在他冷峻的脸上,映下一片山川旧暮的光景。
他阖了眼,以手抚额,静静躺在那里,眉头微蹙着。
这半年多来,钟灵始终不太敢靠近他,她掌握不好分寸,总是害怕自己说错什么,会惹得他伤心。
因为他光是站在那儿,哪怕是在看墙上的一幅古画,连背影都病骨支离。
把他光鲜的外皮剥开来,尸横千里,有森然白骨露于荒野。
钟灵小声叫了句,二哥。
过了片刻,钟漱石把手拿下来,“说。”
钟灵手里捧着书,“我按你吩咐,赶在奶奶过生日之前,回来了。”
钟漱石反应了一下,噢,他是说过,为了编个借口,给她打电话。
抱着一丝希望,看孟葭坐在旁边,听见他的声音,会不会说两句话。
但她没有,她一句多余的都不会说,她最知道怎么让他难过。
他淡淡的应,“回来就回来了,还要夸你啊?”
钟灵坐在沙发上,朝他眺过来一眼,“你怎么不问孟葭?”
钟漱石懒散而倦怠的,“嗯,她在伦敦还好吗?”
她慢慢说着,“学业很好,拿了全额奖学金,也参加很多活动。”
钟漱石听出她的弦外之音。
他蓦地坐起来,从桌上摸了一支烟,“那是什么不好?”
原来听见她消息的时候,心率还是会加快,需要这样来克制住思绪。
钟灵侧着头,凝神想了一会儿,才说,“人。人不太好,精神不好。”
好端端说着话,孟葭有时候都会莫名走神,更不要谈,像在北京的时候那么活泼。
钟漱石开了些窗,点上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她病了?”
“不是病,”钟灵自顾自的下判断,“也可能是病,总觉得她有点厌世。”
钟漱石抿了下唇,“她在厌什么?这个世界和她计划好的,一点出入都没有。”
大二专四考九十三分,全体都给她起立鼓掌,接连拿了二级笔译、口译证书,大三出国交换,拥有一份漂亮的履历,在保研这条拥挤的路上,是学院一骑绝尘的存在。
钟灵在心里笑,她哥的怨气比鬼都重。
她说,“那是孟葭日日夜夜的努力,她应得的。”
钟漱石反问,“那她还有什么不满足?你少危言耸听。”
不是真揪着钟灵要一个追根究底的答案。
是因为太紧张她,词不达意的安慰自己说,她还不至于这样。
钟灵显然,理解不出她哥的忧心和焦躁,只是把手里抓着的书塞给他,“你自己看吧。”
钟漱石看了很久书封,是孟兆惠签过名的那本,宋茂名送她的《浮生偈》。
他走到窗边,随手翻过前面几页,觉得读不下去,正要合上的时候,一行字跳了出来。
是孟葭娟秀的字迹:「这世界的棱角硌得我好疼。」
钟漱石想象着,她伏在桌上写下这行字的情形,也许眼睑上挂着泪。
他不可抑制的皱了一下眉。
再往下翻,「半夜梦见被钟先生吻。」
钟漱石顿时被一股强烈的剧恸攫取住。
他飞快的,把嘴角的烟拿下来,摁灭在了烟灰缸里。
他小心翼翼的翻着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