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在群山尽头一位戴着斗笠的女?子在慈安寺上了一柱香。

山中?白雪皑皑,寺中?烟气袅袅,有人结伴同行,直到山脚下,马车已等了许久。

“当真要走吗?”送别的人轻声?问,“当真舍得吗?”

女?子只是?笑了一下:“毕竟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

这倏忽十?年,大梦一场罢了。

她微弯嘴角回首再望一眼燕京的方向,眼眸深深,此处繁华依旧,从不为任何人所改变。

“自然,是?要走的。”

第17章 第 17 章

君诏曾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爱上谢泠。

她一直以?为?自己会爱上倾城绝代的女子, 或艳若桃李,或瑰姿艳逸,至少不会是谢泠,那样清冷寡淡的, 宛如一株开在残雪未消里的梨花。

她的一切狼狈都为?谢泠所见过, 谢泠是她晦暗过去的见证者, 而她只想要以强势姿态所征服的人。

最好,永远不知晓她那些阴暗卑微的过去。

谢泠死的那一年冬天下了一场百年一遇的大雪,她的心也好像被活生生剜去了一块, 那一刻痛的仿若撕裂魂魄,然?而谢岷说的对, 她还不能倒下。

没有了谢泠还有天下万民, 还有朝野社稷,还有年少时许下的踌躇满志, 她总该, 还有活下去的理由。

这世上从不是没了任何人就活不下去。

日子还要过下去,身为?君王总是劳碌,朝中?世家争权夺利,周边诸国合纵连横,春日里有春闱选出一二高低,夏日里诸国上供使臣觐见,这些事物满满当?当?的塞满了她的时间, 叫她总连休息的间隙也没有,自然?也没有心思去想念某一个人。

曹九得总是劝她不要过于劳累, 她却只是唤人再拿些折子来, 闭上眼便能昏睡过去,睁开眼便开始处理政事, 兢兢业业,不知疲倦。

所有人都觉得帝王与从前是无甚不同的,哪怕死去的是她年少相识,同甘苦,共患难之人。

清明,中?元,帝王从未缅怀过故人,无论是裴染疏或是谢泠。

谢泠为?人温善,在朝中?名?声斐然?,朝野不少人私底下为?她不平,说帝王薄情,莫过如此。

梅花卫暗中?搜集朝臣对帝王评价,曹九得吓的肝颤,她看过,也只是放在一边。

小骆子将密报拿下去烧了时也在心里悄然?认同,天下人都知帝王薄情,果真如此。

谢泠死的第一年夏天,边陲小国进奉了各类布匹香料,礼部将单子送上帝王案头,这些东西该如何封赏君王了然?于心。

朱笔御批,忽而见到熟悉的香料。

降真香。

帝王的笔悬在折子上许久,兴许是蘸多了墨,一滴猩红墨汁从笔尖滴落,模糊了字迹。

窗外忽而刮起了一阵大风,兴许是风太大了,君诏猛地开始咳嗽,曹九得连忙招呼小太监将门窗全部关上。

然?而或许还是关晚了,从去岁冬日呕过血后便一直康健的身体?忽然?便生了病,太医来把脉时已经烧的滚烫,被脉相吓的骇然?跪地。

言说她操劳过度,身子已是亏空的厉害,再不好养调养怕是要出事。

曹九得毕竟是服侍过先皇后的老人,还是有些魄力?,当?即命小骆子将折子全都撤下。

这场病来势汹汹,药进了一碗又?一碗,总是不见好,好在今年夏天太平,无甚大事,便也有时间将养。

今年夏天摆驾西山行?宫,君诏后宫没带任何人。

有一日夏夜她饮了些酒,恍惚中?觉得有人轻柔的解开她的发冠,微凉的手?指没入她发间,轻轻按过她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