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夜,孤身一人?的少女坠入太液池中,也是这样?一个人?,这样?一只手将她从无边困境中拉出来?。

于是她睁开眼?,看?见了一轮月亮。

爱与恨犹如天平的两端,从年少时交替在彼此间滑动,直到此刻两只伤痕累累的手臂在风中紧握,爱恨被撑平打磨嚼碎途径手臂灌入心脏。

谢泠终于在此时此刻第一次垂首,正室奄奄一息的人?,她的眼?睛深邃平静,仿佛亘古亘今一直如此。

“崔妧说我?知道?,其实?我?不知道?,我?是人?不是神。”

“怎么?会什么?都懂呢?”

她永远这样?镇静,这样?了然于心,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从没有丝毫的慌乱和失措,没有任何人?知道?她曾经?也在深夜挑着灯无声等待过天亮,是否有过彷徨和迷惘。

是否也并不如她面上那样?的得失不论。

“我?也在赌。”

“赌你?对我?,不是毫无情意?。”

情之一字,再?聪颖绝顶冠绝古今的人?物,都难逃一劫。

君诏只是看?着她,慢慢扬起嘴角,没有预兆的笑了一下,只是笑着笑着一行滚烫的眼?泪就?落了下来?,随着瀑布溅落山崖。

即将坠入悬崖的人?被猛然拉了回来?,重伤的人?踉跄的扑进了一个尚且清冷的怀抱。

耳畔的声音依然是冷的,带着几?要深入骨髓的寒意?。

“若是我?输了,我?会亲手把你?扔下去,见你?粉身碎骨。”

万劫不复。

第93章 第 93 章

湍急的水流自上而下, 奔腾不回?,君诏靠在谢泠的身边,呼吸始终浅浅,虽浅但始终不绝, 一息尚存。

粘稠的血腥气萦绕身侧, 又很快被瀑布激起的水汽冲散。

谢泠静默片刻支起一点?力气想?拉起君诏, 但君诏此刻卸了力身子格外重几如一块顽石一般难以拉起,一动她便软软的往谢泠身上倒。

谢泠蹙眉:“下去看伤。”

流这么多血不知道身上?伤重几何?,她看不见总归不安心。

“想?再靠一会儿……”君诏声音也浅, 却难免带了些许的笑意。

靠什么时候不能靠,命只有一回?, 谢泠本皱眉想?说?些什么, 忽地嗅到一点?气味。

地榆。

止血解毒治疗烫伤烧伤必备之药。

从破破烂烂的衣裳里?头传出来。

谢泠眼神微动,缓缓看向君诏。

君诏顿了顿, 干脆闭上?眼:“……上?过药了。”

什么将死之兆, 什么苟延残喘,什么命悬一线。

谢泠心火越盛反而?愈发温和,几有一种温柔可亲的模样,一只手放在君诏脸侧,微微笑了笑:“陛下?”

她油然?生出一种现在立刻将君诏从悬崖上?掀下去的冲动。

君诏不敢睁眼,于是略歪了歪头,将脸颊凑在她掌心, 轻轻喊了声疼。

“我在山上?久等不来阿泠,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要同裴染疏走了, 当时……”

她停顿了一下,谢泠放在她脸颊的手微微收紧。

她于是叹了口气:“当时急火攻心是有些不想?活了的, 想?着不如一死了之得了,燕伯卿没的盼,我有的盼结果?盼还不如不盼。”

“太医上?来怎么也止不住背后的血窟窿,药下了无数也不成,我当时有些万念俱灰,也只差一口气了。”

这并非夸大,确实如此,她中间昏过去三次,之所以没下山医治是因?为满身血口子,一动就血流如注,太医更?是动也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