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林师师和谢锦书之间的对话,他一字不落地听在耳朵里,所以谢锦书那句,以十万人命来抵她的一劫,他至今记得清清楚楚。

十万人命,只需发起一场战争。

可她那样温柔的人,绝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事,谢锦书的下场便是她的态度。

让他心动沦陷的人,至刚至柔。

她知道他可能会疯,可能会走偏,所以她沉睡之前才哄着他答应。

别急,等她醒来。

别急,等她醒来。

……

颜鹤有些怔怔地看着院中的梅花,忽刮过来一阵风,卷起树枝上的雪。

雪花落到他脸上,轻柔且冰凉,让他想起那日她抚在他脸上的手。

师师……

他收回目光,眼睑微垂,就着风雪默念那个名字,心里有些恨,可舌尖上含着那两个字的时候,胸腔内又全是缱绻。

师师……

她对他总是又骗又哄,又哄又骗,他都说不怪她了,他从未怪过她。

颜鹤低头,看着落在地上的梅花,为何还不醒?

为何还不醒!

……

屋里,还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丫鬟就进来请林老太太等人去用晚膳。

林老太太和李氏都有懵,但同时又松了口气,床上的人一直睡着,还有丫鬟在一旁盯着,她们想问点什么也问不上来。于是林老太太便让李氏和陈玉娘来回说点家里的事,并且说话的时候也不敢大声,就别扭得很。

不过大孙女的脸色瞧着还好,真不像是病重的样子,爱睡就睡呗,能睡也是福。林老太太很快就说服自己放下心,然后让李氏搀着她出去了。

只有陈玉娘忧心忡忡,从林师师那屋里出来后,她就赶紧去找林二郎问:“师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当真是一直不曾醒过?”

在洛水县的时候,林二郎一直没有明说,过来的那一路,又因林老太太和李氏都在旁边,陈玉娘也不好追着林二郎问。直至到了这边后,她和林老太太一样感觉到不太对劲,再刚刚进屋里看了林师师后,她才赶紧将林二郎抓过来问。

林二郎低声道:“这事即便是颜掌令也说不清楚,之前大夫也都看过了,都没招。‘天变’那日的情况嫂子也是瞧见的,就别问了,那颜掌令也不允许别人议论师师的事。”

难道……这是天威所至?!

陈玉娘脸色有些苍白,果真不敢再问了,但沉默了一会后,她还是颤着声道:“那,那要是一直这般……那位颜大人若是倦了,咱师师怎么办?”

这门亲当真是要结吗?

可眼下这仗势,哪有林家反悔的可能!

那位颜大人,她连看对方一眼都觉得紧张,哪里敢跟他提什么意见。

林二郎道:“师师在这里得到的照顾是最为妥帖的,嫂子放心,我会一直待在帝京,隔三差五我就来这里看看,但凡他有一丝厌了倦了的可能,我立马将师师接出去。眼下是他非要结这门亲,不是咱家死活要攀着他。”

陈玉娘想了想,便道:“若真到那个时候,你就将师师送回洛水,你一个男人照顾不方便,我之前就照顾过师师,我晓得怎么照顾。”

林二郎心里一暖:“到时再说,总归我会一直盯着的。”

陈玉娘轻轻点头,这才略微放了点心。

此时距完婚之日就剩下两天了,林家几位本以为他们只需好好休息,然后等着吃宴席即可。却不想接下来的两日,几个人反而忙得脚不沾地。

首先是颜府的颜大夫人送了请柬,想要来拜访林老太太,这亲事从定下到现在,双方长辈还未正经见过一面呢。之前的林二郎毕竟只是兄长,祖母既然来了,那林二郎的辈分自然